极渊之地之中已是魔云密布,魔云之中卷着煞气与雷电。
裟萝瑟缩在寒玉旁,莹莹绿光笼罩着手中的魂魄。她看着不远处还在斗法的两位,蹙紧眉头。
“哈哈哈!没想到你功法倒是一点也没退步啊。”颜隅操纵着魔云,不断变换着阵型攻向荼夭。
这崆峒印的结界早就被强大的两股气息震碎,若不是荼夭施在渊口一个结界,只怕这里的战斗早就蔓延到外面去,殃及了鬼界的无辜之人。
荼夭周身灵气凝成强大的法罩,意念操纵着温何,一一接招。
只是她知道,一直旗鼓相当不是什么好事,若想夺回师父的残魂,再次封印颜隅,只打成平手根本是不够的。
她忽而收了身上的法罩,拿起温何冲向了颜隅。
不做任何的防御,拼死一搏,尚有可能……
颜隅眯起眼,嗜血的笑起来,“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颜隅手中红光乍现,凝出一把刀,正是当年随他征战四方的魔刀屠尘。
两人一招一式直指对方命门,丝毫不手软。一时间,极渊之地卷起阵阵灵力波动的狂澜。
“你拘我师父残魂,到底想干什么!?”荼夭是真的怒了,眼中的杀意重重。
“呵,当然是给你准备的礼物。当初本尊栽在你们师徒手中,总要讨回来的!”颜隅攻势越发凌厉。
荼夭也不甘示弱,手中的温何刚柔并进,丝毫不差一步。
“荼夭,你该感谢本尊,若不是本尊,顾子瑜早就魂飞魄散了。”颜隅看向她额际的花菱,笑着一个闪身靠近荼夭面门。
她当下心惊,急急催动温何来拦住颜隅。温何呈防御之态,却未成形便被屠尘拦下。
裟萝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她看向不远处的二人,不知谁输谁赢。
颜隅捏着荼夭的下巴,两人靠的十分近,近到他能清楚感受到她额际残魂的力量。他唇边微微渗出一丝血迹,垂眸看着自己胸前挨的这一掌,勾起个笑容,却叫人不寒而栗。
“本尊道当年为何没能找全,原是还有一魂在你这里。”颜隅眯眼看着她额际的花印,“怎么都不求本尊呢?兴许你求了,本尊就还你师父的魂魄了。”
“我说过,师父生前,从未教过我如何没骨气!”
“啧啧啧!瞧瞧你,恨不得杀了本尊的样子,真是疯魔。你这样子,与我魔族嗜杀之徒有何分别?颜隅冷笑,“寒玉上的顾子瑜,可不是完全的顾子瑜,除了你我手中这些,本尊还放了几丝残魂到安全的地方。杀了本尊,可就再也找不见了。”
“我找了这万年,找到一点是一点。”荼夭笑了,似盛开的死亡彼岸一般,“杀了你,夺回一点,是一点!”
温何冲了上前,直指颜隅面门。他险险闪开,却仍然被温何的灵气割伤了脸颊。
血液的味道,让他兴奋不已。他手握屠尘,连招而上,招招都攻向荼夭额际的花菱。
荼夭心道不好,却只得不断退后,乱了分寸。师父的魂魄缺一不可复生,而这残魂本就脆弱的很,屠尘的煞气即便是没伤到,沾染一点也是会伤了师父的魂魄。
颜隅,已经找到了她的弱点……
闻羲和苍阿落到渊底,感受到的就是两重灵力相撞的威力。
神魔大战之所以成为后辈的传说,之所以成为噩梦,不是没有道理。战开容易,战后的残局却要数万年的呵护才得以新生。
强大是一把双刃剑,杀敌的同时,也会伤了自己。
苍阿挥动龙吟扇,拨开魔云。就见一白衣女子,看似翩翩柔美的身影,招招藏着杀机。
只是那女子身上的白衣已经染上斑斑血迹,步履之间也变得沉重,已然处于弱势。
而这魔云中的煞气和雷电,又时不时的击中女子身后空门。
荼夭强忍口中的血气,招式仓促之间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护住额际的残魂,而自己的身上只能堪堪避开致命处。
颜隅见她已然是强弩之末,催动屠尘的煞气,狠狠一刀砍下。
她看着落下的屠尘躲闪不及,只得催动灵力双手护住额际的花菱。
意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她放下手。只见屠尘刀与一把神剑正在嗡鸣对抗,僵持不下的两股力量,又引发一阵波动。
那把剑周身寒光冷厉,剑柄之处刻着二字:洛衡。
司命上神闻羲,身居镜玄宫,掌天机问命格,手握洛衡,平定八荒逆天之事。
“鲁莽!”闻羲看着荼夭,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
“呵,司命上神真是好能言善辩,说的话总是两个字,也不知,老身有生之年,能不能多听听您的妙音。”温何落在手中,荼夭站起。
这身上的伤,一动就牵扯四肢百骸,当真叫人难过。上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她不听师父的话,年仅千岁便非要与烛九阴决斗的时候。
“上次看你这么狼狈,还是因为烛九阴吧?”苍阿笑着走近荼夭。
“苍阿……”荼夭刚要与他打趣一番,搭眼却瞧见他身上龙气不稳,“你的龙角呢?”
“小爷我嫌弃那玩意太沉,割了~”他笑容玩世不恭的样子依旧,眼中却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看来,你这万年不见的,混的也不怎么样。还能打吗?若是不行,便替我寻白泽来。”她声音都隐隐透着虚弱,倒是少了许多气势。
“切!白泽是个书呆子,他能有我厉害吗?”苍阿冷笑着,看向颜隅的眸子透着冰冷,“哟!魔尊这是想冲出鬼界去晒太阳不成?早跟小爷说啊,在鬼界待了这把万年,也不见你这般活跃。怎么?觉得我家主子是个女的,就好欺负了?小爷可提醒你,她可记仇的很,连带着我们底下的这群,也都有怨必报!”
说罢,已是冲上前去,与颜隅打斗起来。
苍阿嘴上不留情,心里却是极为护短的一个人。当初得知顾子瑜传位荼夭,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却也是第一个来到荼夭身边帮她的人。
按他当时说的是……
“小爷我瞧荼夭她那胳膊腿儿实在不抗揍,若是我家主子被外人欺负哭了,那我多没面子?所以,以后还是乖乖躲在小爷身后,免得给我丢脸挨揍。”
闻羲安顿好荼夭,也冲上去与苍阿配合着打向颜隅。
“神界的司命,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造次!?”颜隅越发的狠。
闻羲手中洛衡嗡鸣不断,显然跟他主子一样,听不得旁人这般没礼貌。
他催动洛衡,身形按着天宫星宿之位逼近,竟然几步便将颜隅逼退到山洞口。
“魔尊是吗?封印久了,怕是不知道。本尊,从不是个好说话的神……”闻羲的眼神透着寒霜。
他与荼夭最大的区别就是,荼夭对颜隅有着恨意,所以杀气格外的冰冷。而他,只是单纯的冰冷,叫人寒到骨子里,因着天下机缘在他眼中不过寻常,不需杀气,只需服从与敬畏即可。
颜隅与荼夭消耗已久,本来未将闻羲放在眼里,却不想反倒着了道。
眼见面前的洛衡即将刺进死门,他挥手捏决。洛衡剑一剑刺进,却不是颜隅,而是裟萝。
她感受着洛衡剑气在体内乱窜,血脉处处疼痛像是要炸开一般。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就这样出现在颜隅身前,不敢相信自己被魔尊拉出来当做棋子挡在身前。
闻羲并未在意自己杀错谁,冷冷的一把挥开裟萝,便再要攻向颜隅。无奈,颜隅已经有了准备,近身不得。
裟萝眼中泪水盈眶,看着自己小心护在手中的残魂,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
荼夭看这女子周身灵气充沛不含杂质,原形竟是西天菩提树。难怪魔尊要用她的灵力滋养师父,这西天菩提固本元,灵力纯粹,最适合滋养古神的元神。
荼夭施法,笼住裟萝的全身,灵力顺着洛衡剑刺出的伤口,缓缓驱除她体内洛衡的剑气,只有如此,方能保命。
“古神……”
“就当,是你这么多年来滋养我师父魂魄的谢礼。”荼夭并未想其他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这,是顾子瑜的魂魄。”裟萝颤巍着手,露出紧握的紫芒残魂。
“师父!”
荼夭激动的看着,刚要伸手接过……
“裟萝!你若背叛本尊,本尊就叫他生不如死!”颜隅的声音响起。
裟萝如梦初醒,颤抖着身体,一个遁形回到颜隅身边。
闻羲和苍阿变换着攻势,却依旧无法伤到颜隅分毫。魔尊之命,并非是浪得虚名。他的灵力即便消耗如此,亦不是旁人轻易可以伤害的。
裟萝含着泪,伸手传送给颜隅树灵之力。
“不好!闻羲,苍阿快闪开!”荼夭握着温何,闪身冲过去。
菩提树灵之力,可以短暂快速恢复一个人的全部灵力。颜隅冲破封印,与她打斗,消耗了很多灵力,可若是此时恢复,哪怕不久的时间,也足以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她看着裟萝手中的魂魄,眼角落下一滴泪……
“师父,原谅徒儿无能,暂时不能救你了。”
苍阿见她手中之物,除了温何还有崆峒印,“荼夭,你想干什么!”
颜隅已然恢复到鼎盛之时,屠尘一挥,狠狠弹开闻羲与苍阿。
荼夭将温何护在身前,身形顿在半空之中。她咬破手指,滴血入崆峒印,“以吾之力,献混沌之穹……”
闻羲和苍阿都狠狠撞在岩石上跌落。
苍阿口吐鲜血,“荼夭,强行镇压你会死的!”
当初亦是这样,她用古神之力催动崆峒印,以沉睡百年为代价封印颜隅。如今颜隅已经破印,短时间强行动用崆峒印,就不是沉睡百年那么简单了。
“住手!”闻羲吐出口中的血,挣扎着用最后的灵力催动洛衡。
洛衡与温何一道护在荼夭面前,瞬间便被颜隅的魔气与屠尘的煞气震碎……
荼夭看着碎掉的洛衡,看着断掉的温何,转而又看了一眼,那个与师父一般模样的男子。
这世间的机缘,是他作为司命,亦无法看穿的。
崆峒印的光辉掩盖住颜隅的煞气,强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颜隅怒吼着一把夺过顾子瑜的魂魄,“荼夭,我有顾子瑜的魂魄,你不能动我!”
崆峒印的反噬将她身体撕扯的无一处不痛,她唇角的血滴落,眼神却狂傲坚定,“呵,威胁我?我等你,我等你下次冲破封印,再用师父威胁我吧!”
“荼夭!本尊不会放过你,本尊等着,等着你众叛亲离,至亲至爱都兵戎相向,孤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