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怀里的人似乎慢慢平静下来了,靠在她的肩头不出声。
片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闷声闷气的抵着她的肩头说道:“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青山”琉璃向左侧的黑暗处唤道,庭院的墙上似乎出现了人影,融入了黑暗之中,“小姐有何吩咐”。
“纤纤在哪?”
“小姐请放心,纤纤小姐刚刚被庭院里的婢女叫去吃酒”他一直在院墙上站着,不曾下来对她行过礼,似乎在暗地里较着什么劲,她不提,凉良便也不会再问。
待到墙上的黑影消失后,凉良才对着她说道:“姐姐,以您现在的功力,一旦遇见事情便很难自保,我在您回来前,把冰床都收拾好了。”
冰床,顾名思义就是用冰做的床,她修习的功法属阴性,是以若是在寒凉环境下更容易让自己的功力恢复得更快,只是冰床寒冷,虽不会冻死,夜晚在那里修习功法却也是不好受的。
“嗯”琉璃十分满意“不必跟着我进去了,明日来门口等着我便好。”
凉良从亭子边拿着她的外衣,熟稔的帮琉璃套着外衣,他如今长高了,长大了,负责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可是他却更愿意为自己的亲人做这些小事,这些温暖又稀疏平常的事情。
“我后半夜叫姐姐出来好不好?姐姐,你是不是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你都变丑了!”他对着她都没有说“您”了,似乎在暗戳戳的生着气。
琉璃将外衣整理好,看见他这个模样一时忍不住发笑,如今已经不能计较这一时的睡眠了,尽快恢复功力去调查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不必了,亮儿,明日早上来门口等着我,顺道让春夏在房中备好热水,我要沐浴。”她甩着长袖向房内走去,也不听他的回答,片刻都不曾停留,只是说完便离开了。
“好的”他的声音变得很小,仔细一听仿佛什么都没有说一般,周遭喧闹的虫叫又回来了,充斥着整个庭院,明明应当十分热闹的,可他的背影却有些寂寥,背有些坨,如同被什么压住了一般。
房间的左侧有一个暗道,直通地底,她将一盏灯向右旋转了两次后,一旁的书架都让开路来,仿佛在邀请她进去一般,她熟稔的拿着灯,向暗道里面走去,这个地下室里面有许许多多的房间,有一些房间都上了锁,连凉良都不被允许进去,那些房间里面多半是她养的蛊,常人进去便会立刻死去。
地底下的空气潮湿又寒冷,这里的通风口十分小,只对着院子里面的一个小假山,冰床在这地底下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面,这房间里面仿佛寻常人家的客厅一般大,只是这个客厅除了最中间有个冰床以外什么都没有。
地下的温度比外面冷了许多,这也是这个冰床几乎都没有化过的原因。
她有时练功遇到了难处便会来凉城,只是若是在以前,到了半夜便会出来,这是第一次她会一直待到第二日,床上裹着厚厚的棉被,看似温暖,入手却是一片冰凉,还带着满满的潮意。
她在床中间盘腿坐着,双手自然的放在了膝盖旁,宽大的外衣自然摆向两侧,若不是她眉头紧皱,远看似乎好像睡着了一般。
这一晚过得尤其慢,体内的功力却异常快速的回来了,仿佛做梦一般,她极少会将自己的功力用尽,第一次知道这冰床居然还有这个奇效。
只是到了后半夜,功力恢复得越来越慢,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手似乎隐隐的在抖,手指里的骨头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个关节都难以活动。
恐怕这便是极限了吧,如今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虽不至死,但若寒气入体,这几日便会手脚冰凉,无法缓解,全身上下仿佛时时刻刻置身于冰窖之中。
她两只手撑着床沿,仿佛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缓缓的向床沿边爬去,腿被压的有些麻木,床上的寒气在此时更甚,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仿佛被这个床定住了一般难以动弹。
真的……太冷了,仿佛置身于最寒冷的冬天一般,风雪透过衣服的各个缝隙拼命钻了进来,避无可避,只能忍受。
她的手爬向床边的时候,忽然扑了个空,整个人顿时从床上掉了下来,她的身体依然难以动弹,纵然她尽力想将自己的手收到胸前,可无论如何努力,只能勉强让自己的手指动一动,她有些认命的闭着眼睛,可仿佛并没有撞到坚硬的地上,而是感觉似乎飞起来了一般,睁眼后才发现自己被一个黑色的缎带系着腰,整个人被提着向外飞着。
路的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黑色的长衣,收着手里的缎带,眼神幽暗的看着她。
他为何会在这里?
这会不会是在梦中?她一时有些分不清楚现实了,腰上传来的力道温柔得出奇。
离他越来越近了,她能看见他的眉眼,依然那般寒冷冰凉,他似乎心情不好,看着她的眼神有微薄的怒气。
在即将要到了他那里的时候,缎带忽然被他提起,她顿时飞向空中,凉良下意识的便想去接住她,于夜一个眼神剜过去,他顿时如同受惊的猫一般乖巧,整个人在后面偷偷看着于夜的脸色,仿佛做错了什么一般。
于夜将她接住,抱着她出去,神情淡漠的说道:“功力恢复了吗?”
他这番冷淡的模样她几乎从未见过,似乎比她用的冰床还要冷,她在他怀里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他似乎感觉到了,用余光暗暗的看着她。
“尚……尚未”她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怕他,仿佛做错了什么一般,说话都没有底气。
她抬头看着他,可是他并不看她,只是专心看着路,空气都有些凝滞,他明明将她抱着,可走路却依然一如往常,仿佛怀里什么都没有一般。
“于夜,你为何在这里?”
“给你香”琉璃听见他的声音顿时又忍不住抖了一下,片刻,她觉得他似乎抱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又变得柔情,“很冷?”
他的声音只是一会儿又变得有些温暖了,她摇了摇头,然后努力对他笑了一下,这个微笑仿佛用尽了力气一般,看的人有些揪心,他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琉璃轻声说:“我没事。”
“你知不知道,你将地下室的暗道全改了一次,有一些凉良都不知道如何走,若非我来了,你何时才会出来?你要在那里摔多久?”他左手无意识的握紧,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担心。
琉璃有些吃惊,她每次来练功时,都会将地下暗道机关的顺序全部重新布置一次,纵然凉良明白所有的机关,他似乎对暗道并不敏感,通过却需要很久,她在地下因为冷得无法动弹,所以一直没有出来,他们才会进来找她吧。
“亮儿不是知道所有的暗道如何通过吗?”她的喉咙有些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嘶哑。
“忘了,是我带着他过的这些暗道。”
“于夜你真厉害”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亮儿呢?”琉璃忽然想起来,然后于夜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姐姐我在你们后面呢!”
他居然从刚刚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想来应该是被于夜嘲讽了一番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