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亡,必亡于流寇,实亡于官僚。
翌日夜,宁远城中,辽东督师府邸内灯火通明,筹光交错,好不热闹。
今夜,辽东督师孙承宗宴请所有宁远将领,庆祝近日取得的“宁远大捷。”几百个后金真靼头颅换来了无数的加官晋爵,虽说各位将帅都心里有数,“头颅”到底是什么事,可耐不住天启皇帝高兴啊,天启帝大肆赏赐辽东各军,官升一级,财帛钱粮无算,如此大胜,自然庆祝一番。
这一场酒宴,由督师孙承宗举办,军中将领十有八九都是他的弟子,好友,自然全都到场。孙督师也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自大明萨尔浒会战,大败而归,出征将士,几乎全军覆没,大明对后金的战事,是屡战屡败,一路败退,如今取得如此大胜,各级将领都兴致极高,从中午一直喝到天黑,许多将领都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
咚咚咚!
战鼓声骤起,喊杀声,火炮轰鸣声立刻响成一身。
原本热闹的酒席,被这突如袭来的喊杀声瞬间打乱了,许多将领晃晃悠悠的抽出配刀惊慌的嚷道:“靼子来了,靼子来了!”
孙承宗看着精慌失措的众将,怒火中烧,猛的站起来大吼一声:“慌什么,靼子还没进城呢,你们一个个身为将领,如此惊慌,如何带兵打仗。”
众将听到督师如此说到,尽皆缓缓回到各自座位,一个个冷汗直流,都死死的盯着孙承宗。
哼!
督师孙承宗接着喊道:“满桂,带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满桂恭敬的拱手道:“是,督师。”
接着满桂抽出配刀喊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片刻之后,满桂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孙承宗督师的耳边轻轻呢喃了几句话。
孙督师紧紧的盯着满桂,说道:“果真如此。”
满桂恭敬的拱手道:“督师,末将不敢乱说。”
“走,带我去瞧瞧!”
宁远城中,被轰鸣的炮火声,震天的喊杀声,惊的城中一片混乱。
孙崇宗骑在马上,看着眼前陷入混乱的宁远城,脸色一片铁青,接着喊道:“来人,城中再有乱喊乱叫者,杀!趁机捣乱,杀!灯火管制,全城戒严。”
“是,督师大人”几个副将尽皆拱手领命。不一会,在几百个如虎似狼的军士的驱赶下,城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孙督师对着宁远众将呵斥道:“靼子还未攻破城池,城中就已经乱相渐起,真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
身后的宁远众将皆吓得默不作声,一个个面面相觑,借着昏弱的火光,看着孙督师陡青的面孔皆大汗直流。
宁远城顶,寒风冽冽,望着远处,震天的喊杀声,一阵阵的火铳齐鸣的火光。
孙督师满脸疑惑,望着身后宁远的众将问道:“都到齐了吗。”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满桂恭敬的拱手道:“督师,宁远守备以上将领除一人外尽皆到场。”
孙督师喃喃道:“除一人,除一人,谁没来啊!”
“锦西守备营陈金陈将军未到”满桂满头大汗的说道。
孙督师紧紧的握住腰上的配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指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问道:“哪里是谁的防区。”
其余宁远将领皆低着头默不作声,满桂也不敢乱说话,只好也把头低下。
孙督师见状问道:“怎么了,没人回答,不会那就是锦西守备营的驻地吧。”
满桂刚一抬头看到督师正盯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好拱手道:“是,督师。”
孙承宗紧紧的握着身上的配剑,转过身来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满桂见无人搭话,起身拱手道:“靼子势大,况且野战无敌,又是偷袭作战,锦西守备营既无坚城,又没有多少骑兵,仓促应战,恐怕凶多吉少,搞不好全军覆灭,听此声音,靼子不下几千铁骑,覆没就在一瞬间,末将请命,亲率城中千余骑兵支援一下。”
听到满桂将军如此说来,游击将军赵率教也请命说道:“靼子正面攻击锦西守备营,如若我军从后面直冲过去,靼子不防,必能杀退靼子,救出锦西守备营。”
“对啊,况且锦西守备营是左辅左副督师的人,一旦锦西守备营全军尽没,不好向左辅左副督师交代啊!”
孙承宗接着喊道:“好,满桂,赵率教听令,命你二人各率三千铁骑直冲靼子中军,我亲自带领五万人马给你们压阵。”
满桂,赵率教相顾一笑,皆拱手道:“得令!”
“等一等,督师你看!”袁崇焕指着远处喊道。此时的袁崇焕只是个宁前兵备佥事,但因深受孙承宗督师器重,因此事无巨细,皆与之商议。
顺着袁崇焕的指向望去,众将皆疑惑的望着袁崇焕,孙崇宗也疑惑的问道:“元素,怎么了!”
袁崇焕连忙跪倒在地喊道:“督师,锦西守备营救不得啊。”
此言一出,众将皆默不做声,满桂,赵率教皆怒目圆睁,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袁崇焕。
孙承宗也面色一滞,厉声厉色道:“为何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锦西守备营全军尽没在眼前吗,我宁远城不下十万人马,友军在眼皮底下被靼子歼灭,我等作壁上观,你叫我如何向将士们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
跪在地上的袁崇焕说道:“督师大人,且不说救得救不得,后金靼子骑射无双,野战无敌,我军守城尚且不足,倘若丢下坚城,与敌野战,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实非明智,更何况友军被歼,我等恕不救援,陛下知道,也只不过训斥几句,我军出战,如若靼子趁机攻城,宁远城一旦丢了,恐怕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训斥了吧。”
听到袁崇焕的话,孙崇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此话也并非不无道理啊,一旦宁远丢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倒不要紧,恐我大明江山危矣啊。
满桂接着呵斥道:“靼子野战无敌,我宁远骑兵也不是泥捏的,想吃了我,我也要狠狠的咬下他一块肉。”
袁崇焕听后也并未搭话,反而接着说道:“奴酋野猪皮一向是诡计多端,最善使用诱敌出城,聚兵奸之,锦西守备营距离我宁远城如此之近,靼子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攻之,恐怕是个阴谋吧,也许,奴酋野猪皮正藏在宁远城附近,盯着我们,一旦我军出城救援,必定会被后金靼子吃的一个不剩,宁远城乃是我大明关外的唯一一座坚城,宁远有失,我大明危矣啊!”
孙崇宗听后也默不作声,满桂刚想争辩几句,孙崇宗连忙挥手说道:“夜色太暗,出兵救援,风险极大,不如等天亮之时,再议出兵之事。”
满桂,赵率教相视苦笑,在座的皆是久经沙场之辈,后金靼子弓强马利,野战无敌,恐怕不用天亮,锦西守备营就全军覆灭了吧!
听着锦西,火铳声,喊杀声渐渐的小了许多,宁远众将皆苦笑着摇了摇头,孙崇宗叹了一口气道:“所有将领皆回营驻守,守城将士加强巡逻,严防靼子伺机渗透,攻城。”
众将皆拱手道:“是,督师大人。”
临走之际,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崇焕,满桂恶狠狠的盯了一眼。
他们不知道,远处几个黑影,把几员大将的所作所为都记录了下来,随着宁远众将尽皆散去,几个黑影也消失不见了。
“起来吧,回军营休息吧”孙崇宗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督师大人”袁崇焕站了起来,望着远去的孙崇宗,袁崇焕原本人畜无害的样子突然变的狰狞可怕,阴沉的眼睛里时不时的闪烁着凶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