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知道定是淇山的山神帮助了她,她把自己最最珍贵的一条项链拿出来,放在山神雕像的前面,那是由三颗狗牙做成的辟邪项链,是小姑娘的父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做给她的,三颗狗牙磨的非常光滑,用一根红绳子穿起来,小姑娘的母亲用双巧手在狗牙之间打了几个漂亮的结,虽然不值钱,却是小姑娘全身上下最好的东西了。
小姑娘在山神雕像面前虔诚地跪下:“山神大人,谢谢你救了我的母亲,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娘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娘是因为照顾我才累得生病的,以后我都不会让她再劳累了。”小姑娘抹抹眼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这是我最珍贵的项链,我本来想要一辈子放在身上,就感觉爸爸妈妈一直在我身边,但是后来妈妈病了,我才知道,什么东西,都抵不过人在身边,真的非常谢谢您。”小姑娘郑重地把项链摆好下山去了,黑瞳飞下来,把项链叼到树上。
“要好好保存。”淇山对黑瞳说。
而那个大汉下山的时候……额,是滚着下去的,本来下山的道路干干净净,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左脚和右脚碰在一起,然后整个人就像驴打滚一样沾着草屑和泥土滚下去了,身后两个小斯连滚带爬追都追不上他本是做绸缎生意的,从江南倒卖到这里,前几个月另一条街开了一家新的绸缎庄,别人是请了纺娘,自己在后院安置了五台机器,图样和款式都是老板娘自己设计,一来二去生意就被抢走了大半,这大汉不服气,就想着来求山神保佑自己生意兴隆,保佑另一家早日倒闭,还许下如果营业额提升定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来酬谢。
这下子倒好。滚下山摔断了腿,躺了半个月也没咋打理店子,平时人又比较横,家里雇佣的下人纷纷离开自己去找前程去了,以前热热闹闹的生意,变得门庭冷落,这大汉绸缎庄混不走了,改去乡间收购猪肉,自己开了个猪肉店,每天手起刀落,形象也和猪肉店老板相符,虽然钱赚得少了,但是大汉的心态明显好多了,也算是歪打正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羽回想,自从小姑娘还愿用了她的项链,来这的人就喜欢带来各种珠宝饰品,发簪啊,项链啊,耳环手链什么的,有些平平无奇,有些十分贵重,黑瞳最喜欢收集这些漂亮的东西,她专门用一间屋放这些,有时候收集到喜欢的就嚷个不停。呵,女人。
淇山不在意这些,她的头发和指甲上都会长出漂亮的花朵根本不用装饰,就算没有花朵,淇山也是极美的。
当然不止一个人这么认为。那天他找到淇山,还没开口让淇山点评自己完美无瑕的幻化,他刚开口说:“淇山你看我……”淇山皱起了眉头:“白羽,有人要在山神庙杀人,你跟我一起去。”然后就拉着白羽的手出去了,白羽心里完全被“淇山拉我的手”这五个字撑满了,迷迷糊糊往外走,刚踏过结界才想起淇山说了什么。什么杀人?山神庙?
山神庙不是淇山居住的地方,那座小庙宇破破烂烂的,只在某些檐下还能看出雕花,雕花也不甚精美,可能是多年前哪个大户人家钱多了烧得慌所以修建起来的,坐落的位置也不平坦,久而久之就没人去了,花豹有时候会去打扫修缮一下,因为它酷爱待在山神庙的房梁上,比起待在树林的树枝上,这里遮风挡雨还安全,就算能幻化成人,还是免不了猫科动物的尿性,千方百计都要爬到高的地方去。
就是这座山神庙,看起来就像明天就要倒了似的,居然有人要在这杀人,唉!确实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淇山和白羽在山神庙外蹲下。山神庙的大门都是歪斜的,他们透过这个三角形的缝隙往里看,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另一个人正在旁边焦燥地走动。
忽然,他好像下定了决心,解开被绑着的年轻人一只右手,递给他一支笔,还有一张纸,恶狠狠地说:“朱岳!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家有钱,钱,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为什么你不分点给我!所以现在,分点给我……快,你写,我来说,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要是写错了一个字,我就用刀子在你腿上捅一刀,要是写错了两个字,就捅两刀,听到了吗?”年轻人咿咿呀呀发不出声音来。
嘿,真奇怪,你用布把他的嘴巴缠了好几圈,还问问题,叫人家怎么回答嘛,人类的逻辑呢?
朱岳拼命点头,用右手拿起笔,按照男子的要求写下:“爹,我被人绑架,速送五百两银子到淇山山神庙,我有生命危险。朱岳。”
那男子拿起纸,又把朱岳捆了个严实,然后拿起刀走近他,白羽以为这个人要血溅五尺了,心里一阵紧张,结果他只是把朱岳嘴上的布条割断了。
淇山这时候递给他一条小鱼干,这是淇山在小溪沟里捞的,淇山把小鱼挂在通风的崖壁间,日夜不停呼啸的风带走小鱼的水分,留下了小鱼的香味,这是白羽最爱的零食,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不吃食物了,只吸收天地灵气来修炼就好,然而吃货的属性总让他喜欢放点什么东西在嘴巴里,白羽把小鱼干接过来,咬了一口,有滋有味的继续看好戏。
朱岳很愤怒:“你为啥这样对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快把我放了,我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好朋友,我知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人毫不理会朱岳所说的话:“我已经没指望了,为什么?我告诉你朱岳,我赌博欠了三百两白银,我一辈子都还不起,我要是能从你这里搞到五百两,我就能还上赌债了,还剩下些可以作为赌资,我要翻盘你知道吗哈哈哈哈。”那人眼睛血红,笑得嘶哑难听,白羽都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了。
朱岳惊恐万分:“三百两银子我给你,五百两我也给你,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家出得起,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那人捏着刀的手微微发抖,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不行,我如果让你活着,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绑架了我最好的朋友,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赌博赌到一无所有,不行!朱岳,我的好朋友,对不起了,下辈子你别遇见我了!”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对准朱岳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白羽叼着的小鱼干都忘了咀嚼,淇山手指轻轻一弹,朱岳平平往旁边移动了半米,那人本来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贯穿在了手上,刺了个空之后稳不住,往地上摔去,摔下的过程中那把尖刀不知为什么调转了方向,一下就从眉心插入,还剩个刀柄在外面,朱岳目睹这一切发生,倒抽一口冷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用死了,巨大的喜悦又席卷而来。然而他被捆得太紧了,山神庙又地处偏僻,如果不尽快弄断绳子,他还是得渴死或者饿死,他已经被折腾了一天一夜,现在眼前阵阵发黑,虚汗从他的头上滴落下来。
“需要我去帮他解开绳子吗?”白羽露出他的爪子,淇山说:“不用,我去。”白羽至今想起来,觉得淇山可能是很少能直接帮助别人,所以有一种新鲜感吧,毕竟此处民风还是非常淳朴的。
朱岳大惊之后陡然脱离了险境,整个人都虚脱了,汗水打湿了他的两层衣服,他披散着头发歪在椅子上,实在提不起力气磨断绳子逃跑,他闭上眼睛想着睡一会儿就好,这样在外面看来似乎是晕过去了,头发挡了大半张脸,死活不辨的样子。
淇山走近朱岳,盯了他的脸看了看,虽然满脸汗水,还带着伤口,还沾着泥土,然而鼻梁高挺,眉峰清晰,在人类里面算是好看的相貌,淇山正在端详,朱岳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倒把她吓了一跳。
朱岳积攒了一点力气,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理顺了个大概,家人肯定是要派人出来找他的,但是多久能找到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没被绑架犯杀了,自己却饿死了就太不划算了,他正要想办法找点锋利的东西磨断绳子,就看见一个女人在她面前看着他。
朱岳一个激动,张开口:“姑娘,救命啊!”淇山点点头,心里想这不正要救么,他走到朱岳背后,两只手指一捻,绳子就像面条一样轻易被搓断了,朱岳只感觉手上一松,淇山又蹲在他的脚边,要去解开他脚上的绳子。
朱岳按住她的肩膀:“姑娘,我自己来。”淇山点点头,朱岳费力地伸手够到脚边,却怎么也解不开,急得满头大汗,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非常灵活地拉开绳子,又探到左脚,让朱岳重获了自由。
朱岳站起来,弯腰做一个揖:“姑娘大恩大德……”然后他一阵眼花缭乱,眼前一黑就倒下去,淇山忙把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