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立医院4号楼，第二病区有一个护士叫罗蕊，她是303病房病人的责任护士，303病房所有的治疗、生活都由她负责，而303里头住着苏玉。
罗蕊推着治疗车从303病房里走出来，整整一个月了，住在里头的人就像个木头一样，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每日坐在窗口，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起初罗蕊还以为她是哑巴，因为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话，可是病历上又显示她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虽然她的诊断是双重人格，可是住院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第二重人格，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见过她发呆以外的样子，对于罗蕊来说这个人与其像个病人，不如说是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
有那么一瞬间，罗蕊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是如何做到行如僵尸呢。
那天罗蕊跟其它小护士开玩笑，说303里头的人不是人，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木头人，把她的皮扒下来木头就散了。吓的值夜班的小护士们晚上都不敢去303，结果护士长把她臭骂了一顿。
但是她们没想到的是，303的苏玉在她们谈笑风声间，笑了，她笑的时候嘴边的肌肉特别的诡异，仿佛真的像罗蕊所说，她脸上的皮肤是粘的，一笑就不浮贴了。
呵呵。
人皮。
……
白吕受伤的这段日子果然过的平淡如山，总体上来说大家也算过了个热闹的年，初一晚上，季白和小唐在院子里放烟花，白吕嫌冷没有出去，只是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烟花，听着他们打闹的笑声。此景此景不由让她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苏玉还陪在她身边一起吃火锅，两人都喝多了，差点打翻酒精炉把桌子给烧了。想起这些白吕淡淡的笑了，如果苏玉在的话，此刻一定伏在她床边陪她一起看烟花。
宫九端着一碗饺子进来，看样子外面是真冷冻的她鼻子都红了，“可怜的女娃娃，不能跟他们一起玩了，吃碗饺子弥补弥补吧。”
白吕咬了一口，蓉蓉亲手包的香菜陷的，她最喜欢的味道。
“小玉最喜欢吃饺子了。”白吕吃着吃着又想起了苏玉。
“行了，行了，赶紧趁热吃别想这些了，有你，有八爷，有秦掌柜你们都替她打点好了一切，她在里头不会吃亏的。”
白吕叹口气，碗里的饺子也吃不下了，“苏玉向来胆小，这几年跟着我南北的跑也算难为她了，如今她一个人在高墙四筑的房间里心里还不知怎样害怕。”
宫九原不打算向白吕细问关于苏玉的事情，但是今天晚上眼瞅着她自己提了，便也架不住好奇开口问了，“我听八爷说是红卫门的人要找苏玉。”
白吕点点头。
“为什么？”
白吕用沉默回答了宫九的问题，在特案组的这些人里，宫九的心思最单纯了，连她都开始怀疑，可想其他人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且不说黄谛，沈天子老谋深算的，心里肯定有别的想法。
宫九见问不出什么也不问了，“算了，说到底是你的伤心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
宫九离开后白吕下了床披上外套，众人都在前院玩，她踩着月色去了北楼。
金掌柜的屋子好暖和，但是今天没有大红袍的味道，是一种白吕从来没有闻过的茶香味，她进来的时候金掌柜正在整理一些旧衣服。
见她来了，便将衣服收到一边，给她在靠榻上腾了个地方，“这么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
“我心里烦燥不安生，想找您给我解解难。”
金掌柜一猜便中，“为了苏玉。”
白吕点点头。
“滋味不好受吧，这就是复仇的代价，你自以为你铁石心肠，可你别忘了你那颗心到底还是肉长的，纵使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地的接近她，可时间久了难免不生真情来。”
“您已经知道苏玉是谁了？”白吕也不惊讶，以金掌柜的聪慧肯定比其它人更快想到。
“你把苏玉看的这么重肯定是她对你的价值很高，毕竟你也不是那么长情的人，不可能对一个普通人如此看重，当初你骗大家方诺和方承是开启鬼域大门的天命人选的命格人，其实苏玉才是那个人，你早早就找到她了，一直在她身边。”
最终的谎言在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原来是这般的痛彻心扉。
金掌柜继续道：“我派人查过苏玉的命数了，苏玉的命格与鬼域相生相克，是非常难得的钥匙，红卫门想要得到她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的动作比你快，你害怕了，所以忍痛把苏玉送走了。”
白吕苦笑，“萧老爷子什么都告诉你了。”
“他是过来人，他说你虽看起来面善但心不够仁，会做错事，希望我帮你一把。”
“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不用牺牲苏玉也可以打开鬼域。”
“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无非还是想打开鬼域找到天眼。”
“金掌柜，您知道打开天眼会怎么样吗？”
金掌柜心中隐隐不安，赵玉海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渗透，当今世上若说了解鬼域之人必定是眼前这个人了，“你都看到什么了？”
白吕苦笑，“您想让三爷回来吗？”
“你到底在天眼里看到什么了？”
“其实这个世界好与坏与我有何干呢？如果人可以从一开始就选择自己的生和死，会不会这个世界就不会是今天看到的这般浮躁。”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命，谁也不能逆天而行。”
“让逝去的人再回来，让不该出现的人消失，这才是天之所道。难道金掌柜就从来没有想过，赵玉海为何能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他的长明灯难道真的只能复活死人吗，这盏灯兴许还有别的用处。”
“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的好坏都与我无关，只是到最后我很想知道，你……能不能承受的了，你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谈话到此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