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额头。
黑色的发丝与饱满的额头交界处,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
疤痕不算大,颜色也不易让人察觉。
指尖冰凉地轻触那道疤痕,楚墨奚敛着一抹墨色的深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脑海里闪过那一幕幕的画面,他呢喃着:“楚墨奚,幸好我没有害死你。”
然后他放下镜子,在书柜最顶端拿下一个檀木盒子,打开,明明照片上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却还是伸手擦了擦。
那是一个女孩,照片里的她坐在软质沙发上凝视着镜头,白净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绯红,浅浅地抿唇而笑,极为软糯温柔。眸子清澈透亮,直射人心,竟令人有些不敢与她对视。
楚墨奚的唇角被轻轻提起,眼里蒙上一层柔软烟波,潋滟流转。他脸上分明的棱角这一刻都显得不那么坚硬冷峻了,像被重新打磨了一番,比柳枝还温柔地蜷在北方的春日里。
“楚先生。”
门口响起一个男声,楚墨奚把照片放进抽屉中。
“楚先生,这是我们近日在茶馆附近拍到的那个女店主的照片。”
黑衣男子走到他面前,双手奉上两张照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面前楚墨奚的脸色。
楚墨奚撑着头懒怠地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接过看一眼。
只消一眼,他就认出了照片中的女子,心中极为震惊。
这是正面照,抓拍倒很清晰。
那女孩墨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像一汪湖水,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
心里那股思念像潮汐一样,细浪紧赶慢赶地扑上来,翻个圈打一下,又欲说还休地跑回去,反反复复,把他心上的沙滩扰得乱七八糟。
楚河也淡定地看着楚墨奚微妙的神色变化,感叹着。
他的命是楚墨奚救的,之后就随他姓,所以心甘情愿地为楚墨奚做助手当跑腿。他见楚墨奚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俨然是副斯文小生样。
处久后他才明白,这个人,狡猾得像那久居深山的狐狸,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懂旁人的人情世故,低调衡量着每一步走棋。步步为营,深入人心。
楚墨奚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指尖缓慢地画了个圆圈,又佯装不经意地随口问:“她叫什么?”
“她叫宋云瑶。”
“这个茶馆在哪里?”
“在青山巷路口最里面,名叫南山茶馆,是24小时营业的。”
楚河看着面前那位大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默默移开目光没有打扰。
“明天中午就去。”
果然。
“是。”
楚河转身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门。
楚墨奚握着照片的手愈发紧,他站起身,将盒子收好,迈步回房间。
“该死。”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脑袋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脑袋,一个大力将拳头砸在门板上,有些恍惚地打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楚墨奚仿佛可以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仿佛心跳漏掉了一拍,无尽的思念像藤蔓一样侵蚀着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仿佛锁住了自己的咽喉。
“阿奚——阿奚——”
耳朵里的声音还在叫嚣着自己的大脑,眼前的一切就像加了一道双重的叠影,可他还是迫使自己看上眼前那个人的眼睛。
仿佛能望穿秋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灵儿……”
耳鸣更加严重了些,楚墨奚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炸裂一般,他看见对面的人朝他跑过来,然后用双手扶住自己的脑袋。
温暖的小手轻捧住自己的耳朵,耳廓是对方大拇指的摩挲。像从前一样的细细的嗓音正温柔又缓缓地说道:“调整呼吸,现在不要去想任何事情。来,抬起头,看着我。”
迷迷糊糊地抬头,对方的声音像镇定剂一样舒缓着自己。
楚墨奚听话地看着端木灵,那人似乎有些着急和愧疚地皱着眉头。
“灵儿………”
楚墨奚笑了,虽然笑得有些吃力,但真的感觉自己的依靠又回来了,想把一切都托付给那个人,现在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就好,看一辈子都好。
端木灵,你是药吗?
我的一切伤痛,都可以因为你而被治愈。仿佛你就是唯一的解药。
耳鸣声一点一点地变小,眼前的人也越来越清晰,她也笑着,仿佛重获至宝。
“你到哪里去了端木灵,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自己的语气深情而低沉,可对方却是带着嗔怪。
你总是让我无法对你产生责怪。即使离开了那么久,只要你一回来,我就可以把所有的难过都抛之脑后。
我仍可为你下地狱,尝遍万千情毒,种下百里情根。
“阿奚,我要走了。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另一个我的,她在你心里。”
话音未落下,端木灵一双眼睛倒映出星空的光辉,慢慢模糊,直至整个人消失在空气里。
楚墨奚愣了,伸出手去抓,却只撞到冰冷冷的墙壁。
掏出口袋里那张抓拍到的照片,楚墨奚的手颤抖着。
这就是你所说的,另一个你吗?
为什么连样子,都那么像。
.
“翻着我们的照片
想念若隐若现。”
——《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