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被弯弯绕绕的被抬到了右角门,格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是拒绝了谢格心了吗?!这种感觉很好,这是她梦醒重生的第一次正面反击,她们等着吧,以后不止有反击还有主动进攻,她要让他们知道她这个商家女可不是好欺负的!
竹语看着自家出神的小姐,一边提醒她脚下,一边欢快地说:“小姐,您刚才真的是太厉害了,堵得三小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您早该这样了,想想这些年,三小姐从您这要走了多少东西,她就是有十个头都插不完!”听着竹语的俏皮话,格物“咯咯”笑出了声,随即板着脸,低声说:“这还没出东府呢,你的性子也该收敛一些,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这话我听听无妨,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到老夫人那我也保不了你。”
看着自家小姐严肃的表情,竹语赶忙低下头,郑重地应了一句“奴婢知道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看着略带委屈的竹语,格物有些不忍,但没有多说什么,这是为了她好,如今自己还未能强大到能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如果现在不规矩他们,只怕以后还是会被东府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给“吃”了。
随着思绪飘远,她已经坐上回府的轿子,东府门口有个小厮在门外等候,见她们出来,便上前和竹语低语了几句。竹语便回道:“刚才老爷差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是今儿中午约了后街张府的张老爷品评字画,让您回府自己用膳,挑着喜欢的让厨房做就是了。”
格物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对竹语说:“咱们今儿也在外面用吧,你去传话,我记得咱们府在东门大街的有家馆子,叫‘涌金楼”,让掌柜的在女眷区准备一间包房。”
竹语清脆的应了一声“是”,上扬的语调中,格物听到了欢快,突然觉得很好玩,前世她只沉迷萧璟翎的一言一行,又因着吃喝不缺,从来没有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这个年纪的姑娘和竹语一样,该想着逛街凑热闹,买珠花戴、买胭脂擦,想着也觉得好玩。如果当时她能跟着父亲多游历、多看多学未必就能让京都来的表哥迷得要死要活。
随着晃晃悠悠的轿子停下,轿帘外面传来竹语的声音:“小姐,咱们到了。”格物轻轻的“嗯”了一声,由竹语扶着下了轿,涌金楼的掌柜李掌柜带着几个伙计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看见格物下了轿,都上来见礼。
格物站定后,对他们说:“李掌柜,不必如此客气和惊慌,只是今儿想起来过来吃午膳,以后这种事可能时有发生,要都这么见外,反倒是我不好意思来了。”
听到对面少女娇柔又沉稳的寒暄,李掌柜忍不住看了一眼格物,不像这祁门城里来吃饭的千金们那么穿金戴银,头上只插了一只珐琅掐丝的珍珠法簪,眼神坚定、嘴角含笑,竟有一些三爷的神色。
此时的格物并未关心李掌柜在想些什么,她在看这座祁门城最好的酒肆“涌金楼”,上下三层楼,大门朝南开,黑漆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金色大字“涌金楼”,门前有扎缚彩帛装饰的楼门,四五个迎客的伙计,进进出出、熙熙攘攘的食客,放眼望去,一楼大厅被一条烛火通明的长廊分为东西两部分,走廊旁都是一间间包厢,酒肆茶博士穿梭其中,好不热闹。即便是在这祁门县城里最繁华的东大街,那也是独一份。
前一世,父亲不止一次要和她来这用膳,她觉得女子不该抛头露面,会让别人轻视,何况自己已经是商家女了,便拒了父亲的邀约。想到这里,她摇着头,早知道这涌金楼这么热闹,早该见识一下。
刚嫁到京都时,萧璟翎带她去丰乐楼吃饭,席间还有常乐侯世子及其妻子张氏,因为她从未去过酒肆饭馆,对比张氏显得十分拘谨,又因在心中觉得并不符合规矩,就更加的放不开。萧璟翎回到家还和她吵了一架,说她果真是那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听了那话之后,她什么都没说话只是嘤嘤的哭。萧璟翎看见这样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出去了,一晚未归。第二天,她让竹语拿了几块碎银子给跟随萧璟翎的小厮,打听他昨晚的去向,小厮看在银子的份上,才支支吾吾地道,世子爷去喝花酒了,喝醉了便留宿了。那会他们才成亲不到一个月啊!
松开紧攥在手中的衣袖,轻唤了一声竹语,便向前迈去。
长着一脸精明像的李掌柜忙说:“小姐,咱们走贵宾门吧”。听到这里,格物一脸疑惑,李掌柜便一边解释,一边引导她走到了涌金楼旁边的店铺门口,没有牌匾,但门口站着两个伙计,长得更精明、穿的更体面。走过不短的长廊,遇到了五、六个和门外迎宾一样的伙计,“因为咱们涌金楼是三层,一层接待普通百姓、三教九流,二层是当地的有名、有姓的乡绅名流,至于这第三层,接待的则是咱们祁门城里真正的大户、士族和官家,也接待各家的太太和千金,避免扰了贵人的清净,就买下了咱们涌金楼旁边的两个铺面,建了直接上二楼和三楼的楼梯,这东边是男宾,这西边就是女宾”,李掌柜说完,格物已经上了三楼楼梯,果真出现了一些府里丫鬟打扮的婢女和茶博士,想必这是为女宾准备的了。
听了李掌柜的解释,格物不禁好奇地问:“这些个主意倒是极稀奇,是谁想出来的。”李掌柜拱手垂目道:“是老爷想出来的。”原来是她爹,这就不奇了,她爹书读的好,生意做得好,见识更是广博,能想出这些来并不稀奇。
李掌柜引她进了一个叫“若兰”的雅间,在问了她的口味喜好之后,便请示退下了。进了雅间格物环顾四周,靠墙处放着一个小物案,上面放了梅瓶枯枝,虽是一间房却在中间设了珠帘,珠帘后有一张嵌山水纹理石的海棠木八仙桌和几个小杌子,八仙桌后面居然还设了四张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雅致的很,这环境不像是酒肆,倒像是那个豪门大家的茶室。
没过一会,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她净手、漱口,奉茶,因为不习惯太多人,她便将她们遣了下去,只留竹语。
轻轻喝了一口茶,居然是她最爱的茉莉花茶,这茶虽不贵,但是炒制麻烦,看来自己家这“涌金楼”,算是名副其实了。不一会,两碟时令水果,乳梨、榠楂便被送上来,接着雕花金桔、青梅荷叶儿两碟蜜饯,然后姜丝梅、梅肉饼儿开胃菜,再者金山咸豉、酒醋肉两味脯腊,然后又是玲珑缠果。这之后,正菜方出,鹌子羹、肚胘脍、鸳鸯炸肚、沙鱼脍、炒沙鱼衬汤。在竹语的伺候下,格物挑了几个菜尝了两口,只觉得味道极好,荤素、水果、甜点搭配的也极好,味道竟比父亲从扬州请来的在皇帝南下时做御膳,现在她小厨房的厨子做的还好吃。
用料新鲜讲究、食皿器具精致无比,相得益彰,享乐方面,起码在这祁门城,她只服她爹。吃完净手,她将未动的菜赏了张嬷嬷和竹语,并打赏了厨子和一并伺候的丫鬟、小厮,便想着在城里最繁华的东门大街逛一逛,这在她梦中前世是不曾有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是要嫁到萧家去的,那萧家可是皇亲国戚,规矩应该大的很,她能做到的就是克己复礼,静等萧表哥来娶她。
此时想来都觉得好笑,自己到底拿来的自信,等着那个负心汉娶她。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在涌金楼这一顿她只觉得吃的甚舒心,便携了一干人等出了涌金楼准备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