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中央那个人,披散着头发,凌乱的衣角,却丝毫不影响他发出耀眼的光芒。
琴声虽然已经消失,但在人们心中的回音久久未散,那些人就那么站在那里,如同被摄去了魂魄。
刑部尚书狄耿率先反应过来过来,扒开人群走到即将处斩的要犯身边,对来人行了个礼。
“太傅您怎么来了,刑场腌臜,要是冲着您了可怎么好。”
“腌臜?我看热闹得很么。”
李太傅抖了抖胡子,斜了他一眼。
苏博这时也赶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行了个礼。
李太傅却是哼了一声,瞧也没瞧他。
曾几何时的得意门生,变成了政敌的走狗,李太傅恨不得没教过这个人。
苏博擦了擦脖子后面的冷汗,知趣的后退了一步。
狄耿抬手欲引李太傅去监展台上就做,李太傅却摆摆手。
“不必,我今日乃是来看看故人,见最后一面,顺便把当年我一直收藏着没舍得送人的古琴拿来给他抚一抚,以后可能就遇不到这样的知音啦。”
狄耿的眼光落到了朝林身上。
朝林身上的枷锁已悉数被拿去了,此刻正缓缓与古琴前起身,面带微笑,安然的望着人群。
“我朝林今朝赴死,能得这么多有志学子来相送,无憾、无憾啦!”
说罢,朗声大笑,笑声仿佛超脱于物外。
学子们面有不忍,更有几个已经悄悄流下泪来。
“尚书大人,时辰快到了。”
苏博凑过来小声提醒。
狄耿面露难色,小心翼翼的瞧着李太傅。
李太傅叹口气,携起了朝林的手。
“可惜我救你不得。。。”
朝林灿然一笑。“人生末路竟得太傅高抬一眼,便是再死一回也值啦。”
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外围那些学子们纷纷抹泪。
“本来一直想让你来国子监,把你那一身才华教一点给我那些学子。但想着你散漫惯了,就没提。早知如此。。。”
李太傅说的连连摇头,一脸惋惜。
朝林反倒肃穆正颜,端端正正给李太傅行了个礼。
“太傅赏识,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以做报答。”
李太傅掩面,满面悲戚之色。
“若有来世,不必做牛做马,来我这做先生吧!”
朝林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大礼,神色从然的向着刽子手那走去。
“时辰到!”
报时官的声音回响。
场外已是一片呜咽吱声。
狄耿此时已顾不得许多,转身走回桌前,抽了判令草草画了个圈。
“行刑”
学子们想着即使自己豁出去前途不要,也没办法救下心中的偶像,又有些躁动了起来。
但有李太傅在,却没几个人敢乱动。
眼看着刽子手的大刀高高举起。
阳光下刀面的反光尤为灼目。
所有人都在引颈凝望着那把大刀。
刀已扬到最高处,眼看着就要落下。
骤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而来的是皇宫传令官特有的嗓吊子。
“刀下留人!”
李太傅捏着的衣袖终于松了松,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皇上有令,朝常侍案发还重审!”
急奔而来的內监勒住马,大声传令道。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场的学子纷纷欢呼。
“得救了!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