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温柔和暖的光线自光秃秃的林间透过,落在地面却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黑网,掩盖住了林间无情的杀戮。
卿烟坐在横断在地的枯树上,手中提着一只死老鼠,老鼠下面是一只白球状活物,它不住跳起,想叼住卿烟手中散发着‘诱球香味’的美食。
白球又跳了十来下,卿烟才总算玩腻了,将老鼠丢给了白球,白球叼起食物窸窸窣窣地消失在了枯叶中。
卿烟也不认得这是何种生物,只觉得看起来像是白貂,却比白貂更为圆润,皮毛也更长更密些。
方才在林子深处时卿烟看见它被野狼攻击,见它长得可爱便出手救了它一把,谁知它竟赖上了她,于是这一人一貂便结成了同盟。
从进入林子后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这段时间内卿烟共击败了六人,从他们手上抢来了十二个铃铛。
虽说这铃铛是多多益善,可唯一不好的便是,随着铃铛越来越多,她的行动也渐渐不便起来。
当然致使卿烟行动不便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铃铛太重,而是这十几个铃铛凑到一起,即便她只是微微一动它们也会发出‘叮叮叮叮’的声响,这些响声虽不算大,可在这幽静寂然的林间却显得尤为瘆人,尤其是在不知道敌人何时何地会出现时。
忽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自卿烟左侧响起。
这铃铃脆响声来自一个手握五个铃铛的男子,此男子虽然长相娇柔,可却有一个身长近九尺,长相凶恶的男人匍匐在他身前,大块头男人颤着声音求饶道:“三位大侠,我手里的五个铃铛都给了你们,也愿意即刻退出,你们又何必要小人性命呢?”
娇柔男子轻哼一声,将铃铛挂上腰间没有说话,而站在他旁边身着黑衣手提大刀的男子却讥笑道:“我看你这身块头真是白长了,竟只得了区区五个铃铛,你觉得这五个铃铛够买你一条命吗?”
大块头男人急忙道:“够,够了,小人的脑袋一个铃铛都不值,这些铃铛都是大侠们应得的。”
在三人身后一丈开外,还有一个身着一身雪白锦衣的男子,他脸上戴着厉鬼面具,此刻正闲闲靠在一棵水桶般粗细的古树上,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娇柔男子道:“玄明,你和他啰嗦做什么?赶快结果了他,咱们也好去找别的乐子!”
手持大刀的男子闻言反而将大刀收回来扛上了肩头,冷言道:“玄月,你自己怎么不动手?”
玄月嗤笑道:“就这种货色,杀他岂不是弄脏了我的剑?”
玄明也冷笑一声,“哼,就你那破剑,再不用可就该生锈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去去说了十数个回合,那跪在地上的男人已是声泪俱下,既不敢反抗,更不敢逃走。
靠在古树上的面具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并未开口,那玄明玄月却即刻便住了嘴。
玄月退到面具男子身侧,玄明则是举起大刀,冷笑道:“记住我的脸,到阴间把功夫练好,再来找我寻仇!”
说罢便朝着大块头男人的头颅砍去。
伴随着一声骤然响起却又穆然止住的铃铛声,玄明砍向男子的刀却被硬物反弹了回来,由于他未曾防备,竟被这股劲力逼退了三步。
玄明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身着黑衣又以黑纱遮面的人横剑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人正是卿烟。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令靠在古树上的男子也为之一怔,因为他刚刚才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便已闪到了玄明身前,还生生接住了他的攻击。
要知道,玄明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物,而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玄明将大刀拉至胸前,狂笑道:“想不到此处还有这等高手,这倒真是意外之喜。”
卿烟将长剑收回,劝道:“这位大哥既然已经投降,为何不能绕他一命?”说完便挡在了玄明身前,护着大块头男人消失在众人眼前。
玄明不敢贸然行动,直到那男人消失在林木间才气势汹汹道:“既然你想替他受死,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便横刀改立,攻上前去。
卿烟并未接招,而是直接跃起三丈有余,伴随着铃铛的一阵脆响,紧接着便是‘啪啪’两声分别在玄明大刀的刀面和面具男子身后的古树上响起。
玄明见状冷笑一声,立即以脚踏地,直追着卿烟而去,边追边道:“怎么,想用这么个小炮仗炸死我?”
那头观战的玄月则对着玄明嘲笑道:“那个提刀的大哥,这么一个瘦不拉几的娘娘腔你怎么还没拿下?难道还在等我出手相帮不成?”
玄明玄月依旧斗着嘴,看来并未将卿烟扔出的暗器放在眼里,只有面具男子自丹田提出来一道真气,屏住了呼吸。
玄明与卿烟过了十数招后,一股无力感忽然汹涌而起,瞬间就传遍了他的四肢躯干,进而影响到了他的大脑,他这才意识到中了暗算,忙道:“遭了,刚才的炮仗有问题!”
玄明说得不错,这确实不是普通的炮仗,而是卿烟用迷魂散,小石子,硫磺和少量炸药制成的特制摔炮。
只要将它们扔出去与硬物碰撞它们便会爆炸,爆炸产生的热量又会迅速将迷魂散升华成气体而发挥出迷药的功效。
可惜玄明知道得太晚,此刻他已是无力再战。
玄月见玄明瘫倒在地,正欲上前帮忙,却也倒了下去,面具男子虽仍好端端靠在树上,却环抱着双手,作壁上观。
卿烟见状便停止了攻击,转而对面具男子轻笑道:“有道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这么快就让我遇到了可以抵御住迷魂散的人……只是看不到你面具下的脸,倒是略有遗憾。”
面具男子依旧惬意地靠在古树上,悠悠道:“彼此彼此,第一,你也没有中毒。第二,我也看不见你的脸。这样看来,你我顶多算是平手。”
卿烟摊摊手,摇头道:“我自己用毒,自会有所准备,而公子却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依旧安然无恙,自然是公子更胜一筹。”卿烟说罢停了片刻,续道:“怎么?还需要再来一场吗?”
面具男子哈哈一笑,反问道:“你可想与我来一场?”
卿烟没有回话,而是拍了拍手,少时,一只圆球状白色物体便从树干后窜出,跳到她肩头上坐定,卿烟伸手抓了抓它圆滚滚的头,笑道:“自然是不想。”
说罢转身便走。
面具男子略有迟疑,最终还是一个翻身跃到了卿烟面前,卿烟以为男子要战,急忙后退三步,拔出长剑,摆上了迎敌之势。
面具男子不为所动,而是伸出了攥着一把红绳的右手,红绳顶部被拴在了一起,红绳下系着的铃铛‘叮铃铃’响着,振聋发聩。
卿烟瞥眼一瞄便已大概算出他手中的铃铛足有三十颗之多。
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点点荧光,打在卿烟身上,犹如一颗颗散碎的钻石落到了墨黑的湖水中,充满了未知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