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不能欺骗自己，坦白地说，我当时更希望死在宫骏的手下。”
孙紫初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但是你没有死，我也做不到欺骗自己的内心，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取你性命。因为我还没有想明白一件事，一个能为了素未相识的小男孩的魂魄不被奴役，就能一直追查的人，为什么要陷害我的恩师，置他与死地。”
说完，他右手松开，信封就像秋风中的落叶，轻飘飘飞舞，最终轻盈地落在楚方的手边。
“这是什么？”
楚方晃了晃，感觉很轻，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孙紫初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一道紫气冉冉升起，再消散的时候，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些修士啊，真应该一个个去学校接受思想品德与情商再教育。从心理学上，人在遇到极大噩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否认和迁怒，但是凡人往往能很快度过这个阶段，最终接受和承认事实。
但是很明显，不知道是不是修行的副作用，这帮上清宫的道士一直停留在这个认知状态中，所以才一直迁怒，把松木道人的死算在自己头上，而不是承认老道长已经因执念入魔的事实。
这么一路在心里默默吐槽，回到自己房间后，楚方小心拆开了孙紫初给他的信封。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上面的篆文楚方看着很眼熟。
“云清，你看这是不是天机符？”
楚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张云清。对方大概是在打游戏，十分钟以后，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老楚，你这个上哪儿搞的？”
楚方把自己遇到孙紫初的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下，张云清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
“嘿，这帮牛鼻子老道，还追到白云市来了，可真有他们的。”
张云清一边抱怨，一边施展土遁，不一会，他就出现在了楚方的房间里。
说归说，对于孙紫初的这张天机符，张云清还是佩服不已：“画符，讲究心意手三到，一股灵气汇聚笔尖，一气呵成，中途停笔的次数越少越好。这张天机符从头画到尾，只收笔了两次。不愧是长期执掌上清宫的孙道人。”
楚方对画符不是很懂：“简而言之，就是比你的那张好是吗？”
“老楚，咱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张云清有些不服气地嚷嚷，不过随后老老实实承认：“以我现在的功力，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说完，他将那张天机符轻轻拈起，口中默默炼咒，符纸上的篆文放出毫光，将小小的房间布上一层异样的色彩。
随后，他们四周的环境如水般泛起波纹，等再次稳定的时候，四周已经变成了四人间宿舍的模样。
窗帘半掩，窗外鸟语阵阵，阳光透过玻璃的缝隙传进来，恍惚间，楚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啧，看看人家这符咒的效果，这可不是差了一点点啊。”
“切。不过是一些虚活而已，我也能弄的，只不过嫌麻烦而已。”
张云清老脸通红，大声辩解了几句，随后把话题岔开：“你看，这个是不是季晴歌？”
“对，就是她。”
靠窗的下铺床上，一个女生在床上睡着，眼角还有泪痕未干。看无关，和季晴歌的照片一模一样。只不过她形容枯槁，脸颊上的肉深深陷了下去，和照片上那个青春活泼的阳光女孩判若两人。
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懵懵懂懂从被窝里起身，全身上下不着寸缕，但她浑不在意，走到桌子前，似乎想喝水。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遇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掉出来。
接着，她张开嘴，似乎想要惨叫，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这，这就是她遇害前的状态么？”
楚方看得心惊。这个女孩的凄惨死状已经够让他难受了，再从头开始观看一遍完整过程，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还没完。”
张云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季晴歌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无力地挣扎，她的肚子一点点迅速隆起，越来越大，就好像怀着七八个月的胎儿一样。
接下来的一幕，让楚方和张云清都差点吐出来。
她的肚子裂开，一个全身漆黑的婴儿一点点从里面爬出。它的身手矫健，刚破腹而出，就化作一道黑影，躲进了墙角的阴影当中。
而下面的那一幕，楚方就很熟悉了，那是他和张云清通过第一次天机符探查时见到的情况。
而之后的场景，哪怕是孙紫初的天机符也有点模糊不清，那是有修士用法术干扰的结果，楚方和张云清只能看上一个大概。
鬼娃破腹而出以后，季晴歌的身体开始被一层黑气包裹，等黑气消散，她腹部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手腕一道长长的刀痕，看上去倒像是割腕自杀一样。
“这是谋杀啊……”
张云清收回了符咒，和楚方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很明显，有人在季晴歌的身体里动了手脚，目的就是为了借她的身体孕育出鬼娃，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不惜花费法力，去制造成自杀的现场。
如果不是楚方正好要送方菁菁上学的话，这起事件极有可能被当成是普通的自杀案件，甚至都不会通知到妖务会，更不用说被修士关注了。
“那个鬼娃，之后一段时间应该就寄居在宿舍楼里，引起了闹鬼的传说。”
楚方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是谁下的毒手，有什么目的，却依然不得而知。
“这种法术我好像听我姐姐说过。”张云清皱眉回忆：“有点类似于西南那边巫师的养蛊术，女孩被下了蛊，蛊虫通过某种手段寄居在了女孩的身体里，靠她的血肉和内脏为食，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就破腹而出。”
“可是那是蛊虫，这是个婴儿。”
关于蛊术，楚方也有一些了解，一般都是虫子之类的毒物，破腹而出直接是一个人类小孩的，还真是相当罕见。
还是等小狐狸那边的消息吧。想到小狐狸，楚方忽然想起一件事。
“云清，你说，那个鬼娃，现在会不会还在学校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