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茶楼内,换上了常装的苏乐听着茶楼内的议论纷纷,红着双眼,慌乱地拉着一旁的女人:“月姐,怎么办呀?他们说我哥…我哥就要被枪决了。”
“苏乐,你要相信他。”到了现在的境地,月姐也不知道该怎么抚慰苏乐,只好给她一点鼓励,让她可以坚强一点。
“嗯…”苏乐也知道凭借她们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无法撼动北平警局分毫。她现在只能够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第七分局审讯室
苏诺抬着头,看着前上方投入的一缕昏暗的光芒,估算着时间。此时,清子二人应该发现他不见了吧?
“哟,苏大组长,看啥呢?赶时间投胎呢?”梁局长走进审讯室,不屑地瞥了一眼苏诺,嗤笑道。
“要死…也不是我先死。”苏诺看也不看他一眼,语气淡漠地说。
“呵,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死得早。”梁局长冷笑道。
“梁局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苏诺也不恼,只淡淡地看着他。
“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少给老子在这弄那些弯弯绕绕的。”梁局长皱眉,很是恼火他这种静默如水的态度。
“贵局关押的犯人一般都是饿死的吧?”苏诺低眉浅笑,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打趣。
“对不住了,我这局子小,全是粗茶淡饭,苏大组长想必吃不习惯。到了九点以后,就劳驾苏大组长自个儿下去吃了。”梁局长冷笑。
“这样啊?行吧。”苏诺仿若遗憾地说了句,身子微微向后仰下,继续闭目养神。
九点钟一到,便有两名警察走进审讯室,其中一人拿着一截黑布,粗鲁地蒙上苏诺的双眼,然后将他揪起来,押解着他上刑场。整个一过程,苏诺都没说得上一句话就被带上车了。
整整一个小时,清子和齐藤俊彦几乎把小半个北平给翻了一个底儿朝天,愣是没有苏诺的一点儿消息,仿佛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
“清子,要不我们先回上海吧。或许苏诺君有什么事,先走了吧。”齐藤俊彦心疼地看着满头大汗,却咬着牙坚持找人的清子,轻声宽慰道。
“不会的。苏诺君并不是一个做事没有交代的人。他一定出事了。”清子摇摇头,脸上满是急切和担忧。
“那你在这坐着休息一会儿,我继续去找。”齐藤俊彦无奈道。同时,心里把苏诺给恨死了——都怪他,害得清子这么苦。
“不,我跟你一起去。”清子摇摇头,坚决不愿留在原地休息。
“你听话,好好坐着。等我回来就好了。”齐藤俊彦把她按在一旁的长椅上,不等她拒绝,就跑去打探苏诺的消息了。
“苏诺君,你到底在哪啊?清子好担心你。”此时四周已经没人了,压抑在清子心底的情绪通通爆发出来。她低着头,嗒嗒地抽泣着。
“姐姐~姐姐~有一个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半晌,清子便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清子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便见一个小胖墩拿着一张纸条看着她。
“小朋友,是哪个姐姐给我的?”清子擦掉泪水,嘴角挽起一抹笑。
“一个漂亮姐姐啊。”小胖墩说道。
清子接过纸条,从包里取出一颗糖放在小胖墩手上,小胖墩喜滋滋地道了声谢,蹦蹦跳跳地走开了。清子这才打开纸条,待看到纸条上的字时,便猛然站起。
清子脸上的泪痕未干就又添上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她跑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黄包车。
“去刑场!麻烦快点。”清子急切道。苏诺君,等我!
刑场之上,苏诺低着头,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他咬着唇,被铐在背后的手握起了拳,而后缓缓松开,再握紧。
“预备!”梁局长高声喊。
在苏诺数米开外站成一排的警察纷纷举起枪,苏诺只听见一片枪上膛的声音。就在刹那间,气氛就变得沉重紧张起来。
“等一下。”苏诺抬头高声大喊。看来清子他们不会来了,那他只能自救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梁局长挥手,示意手下人先将枪放下。
“梁局长,你真的不打算核实一下我的身份?”苏诺道。
“不用核实。在这北平,我想杀一个人,可是轻易得紧。且不说你是不是特高课的人。就算是,那也没关系。扶桑人可不会为你一个小小的汉奸打抱不平。我只要说,是你自己受不住牢狱之苦,抢了狱警的枪自杀,他们又有什么办法?”梁局长笑着分析道。
“梁局长好计策。只是,你怕是忘了,特高课在扶桑军眼里的重要性。而我也不是其中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是掌握特高课情报命脉的组长。如果我有什么闪失,扶桑人可不会像死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汉语翻译官一样无所谓。而扶桑人一旦发狠,第一个死的,便是梁局长你。”苏诺轻笑。
“你…”梁局长听着他的分析,心里也是没底了,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这个苏诺还真动不得。
“梁局长,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很简单。你差人到瑞祥饭店305房床底下找一个行李箱。箱子里有我的一切身份证明。”苏诺淡淡一笑,还好稳住了这没脑子的。也不知道这种做事不计后果的蠢货是怎么当上警察局局长的。
“苏诺君…”正在梁局长思虑这事其中的利害时,一个急切的女声便很合时宜地传来。
“梁局长,那是我的朋友,她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苏诺笑了笑,彻底放松下来,清子还是来了,来得刚刚好。
梁局长听着清子对他的称呼,心中对苏诺的身份已是毫不怀疑了。他只得朝维持秩序的警察做了个手势,将清子放进来。
清子拼尽全力向苏诺跑去,一颗心终是放下了。
“苏诺君,清子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清子来迟了。”清子一把扑到苏诺身上,一时间泪如泉涌。
梁局长此时正是忧虑至极,想着怎么讨好苏诺和清子,好减轻些他们对自己的厌恶,随即打开了苏诺手上的手铐。
“清子,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来的刚好呢,别自责。”苏诺低头靠着她,紧紧抱住她纤弱的身躯,柔声宽慰道。
“苏诺君…”清子抽泣着,只觉在他怀中终是安心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她心中被潮水般的担忧和失而复得的惊喜交织填满,却是没留意到苏诺的拥抱。
“清子,这位梁局长要你证明我的身份。”良久,苏诺松开清子,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忐忑的梁局长。
“苏诺君是我们大扶桑帝国最尊贵的朋友。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致电给我爸爸竹下田五郎大佐。”清子将苏诺护在身后,强势地说。苏诺愣愣地看着清子,摇头浅笑。这柔弱的小姑娘强势起来,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这位…清子小姐…”梁局长尴尬一笑,正欲在她跟前说些好话。
“把苏诺君放了。”清子咬了咬唇,大声说道。同时,她的一颗心已经紧张地快速跳起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对别人说话…真的…好害怕…
“哈…清子小姐,苏先生,这就是一个误会,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梁局长赔笑道。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苏诺跟这扶桑女人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苏诺和清子并肩走在僻静的街道。
清子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着苏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诺看向她,知晓她是在等自己的解释。
“昨天晚上,我有些气闷,便到歌舞厅喝了点酒。恰巧碰到有人调戏女子,我一不小心就把他们杀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诺张了张嘴,随后把他在心里想了很多遍的措辞说了出来。他不能把苏乐也在北平的事情说出来,万一让人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查出点什么来…苏乐和他们苏家都会陷入危险之中。但是他跟清子隐瞒,并不是信不过她,而是怕她也被卷入这个漩涡里。
“苏诺君,谢谢你。”清子见他愿意对她说实话,终是开心了。
“清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苏诺笑着问。
“有人给了我一张纸条,告诉我,苏诺君在刑场。”清子笑着答道,便低头在包里找那张纸条,但是翻遍包包里外,也不见了那纸条。
“好了,不用找了,我相信。咱们先回饭店吧。”苏诺见她那般较真,无奈地笑了笑,按住她的手,轻轻地说。不用猜,他也知道,那个给纸条的人一定是苏乐。
“嗯。”清子脸色微红,螓首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