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余长卿后,落魄的小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交你办事怎么样了?”崔牙儿懒散的仰瘫在座椅之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问道。
“已经派人盯上了……
可是跟着他们有用吗?我可不认为那半妖得罪了摘星院还会有胆量进瀛洲城的城门!”纸鸢面色疑惑的看着他。
方才余长卿与他谈生意的时候,崔牙儿曾悄悄嘱咐过她,要派人跟踪这个余长卿,至于为何他始终没说。
崔牙儿闻言,不禁笑了笑道:“庄子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你不是那半妖,又怎么会知道他没那个胆量进城?”
纸鸢一时语塞,此言虽有诡辩的意思,但细想似乎也不无道理。
只是那庄子,又是谁?
“向咱们这种捞偏门的,一定要学会如何去从别人的行为举止上搜取信息。
瀛洲城本就是摘星院的地盘,况且异眸半妖的发现者也是他们,所以他们得到的信息一定要比你我来的精确。
你好好想想,我是个人贩子,向来不管城外的事!摘星院的人既然是为了异眸半妖的事来找我,那你说目标会在哪儿呢?”崔牙儿一步步引导着她。
“城内!”纸鸢似乎有些理解。
“没错!”
崔牙儿打了个响指,赞许道。
“瀛洲城内内外外的消息,谁也比不上摘星院,既然大家目的相同,那跟着走他们就一定会有所收获!再加上我能清楚分辨半妖的能力,抢在他们前面找到那个异眸半妖,易如反掌!”
“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公子,你之前不是说风险太大,吃不下吗?既然不能贩卖,那又该从哪里谋利呢?”纸鸢依旧是不解。
崔牙儿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斟满一杯热茶,卖着关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
在离海滩近的一家生意平淡的客栈内,刑天一行人暂时居住了下来。
南渔歌离家时,带了不少银钱,足够三人在这瀛洲城生活一段日子了。
刑天嘱咐了南渔歌几句,便独自一人走上了街道。
大抵是因为李光帝的缘故,刑天显得有些焦急,甚至忘了自己此时还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模样。
北水街,离此地不远,穿过三两街道后便是了。
刑天走在街道上,脑子里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能让李光帝死的不动声色一些。
东域律法里明禁杀人是铁则,刑天不愿因此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杀,会触碰律法,让那些个摘星院弟子便更有理由对他们进行追捕。
可不杀,李光帝又是唯一一个与他二人都有交集的人,一旦刑天与南渔歌的名字被绑到了一起,那他们除了逃避摘星院,还得面临皇城南家的追捕。
如何选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利!
如今最好的结果是,抢在摘星院之前,不动声色的杀掉李光帝,并且还得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如此难度,虽然也不是并无可能完成,但可惜的是事发突然,时间不允许刑天多做思考。
如果他没能在看见了那李家府邸的大门那一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那就只有在杀与不杀之间做出决定了。
刑天虽双眼直视前方,但思绪却早已不在这大道之上,就连迎面而来的身影,他竟是都没能躲避开来,与之撞了个满怀。
刑天只觉得眼前一黑,脸撞上了两团极为柔软之物上,还没来得及思考究竟撞上何物的时候,便被那人一把推开。
眼前,一位青衣女子亭亭而立,手指纤细捂着胸口,双眸似水,带着淡淡的冰冷,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刑天只粗略瞧了一眼,方才大抵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香艳的偶然。
“抱歉!方才有些晃神,无意冒犯!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刑天十分歉意道,此时的他老脸通红,好在有蓬乱的头发遮住,才看上去并无异处。毕竟说到底,他也还只是个年岁十六的少年。
“你是半妖?”青衣女子眉头微皱,婉转悦耳的清脆嗓音问道。
刑天食指微颤,脸上的羞红瞬间消散,一双眼眸冷静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大抵是注意到了刑天目光中的不善,女子手掌似不经意一般扶到了腰间悬挂的佩剑之上,淡淡解释道:“别在意,我只是随口问问。”
刑天沉默了片刻,一向敏锐的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女子细微的动作,能捕捉到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敌意,想必这女子,也非寻常之人。
“抱歉,在下还有急事先行告退了!”
刑天不愿多生是非,道了一句便准备匆匆离去。
“等一下!”
不等他多走几步,一柄华丽散着淡淡清香的木制剑鞘,便拦在了身前。
女子转过身,俏丽的面容上依旧是那副无比端重的神情,“兄台可否告知,岁山在那个方向?全当是你刚才冲撞于我的代价了!”
“岁山?”
刑天闻言不禁抬首看了眼女子身后,那不远处巍峨耸立于城市之中的高山。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就在那副来往于瀛洲城的地图上,城内的唯一一座山峰,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这么明显的答案还用问吗?刑天虽有些疑惑,但也想不得太多,指向了城南的方向。
“看见那座山了吗?那就是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刑天以为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清楚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青衣女子在原地愣了许久,脸上依旧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纤细的手指僵硬的顺着刑天指过的方向指去。
“是……这边吗?”
青衣女子目光看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犹豫了片刻,才将信将疑的迈步向前走去。
“好俊的姑娘!”
“嘘!不要命了,那可是皇城青家的人!”
“皇城青家?”
“没瞧见她背上的刺绣吗?”
“可青家的人此时不都在岁山那片吗?”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兴许是迷路呗?”
“迷路?这倒是有可能!毕竟路痴,是青山剑冢的‘特产’嘛!哈哈哈哈哈!”
青衣女子的装容以及古怪的行路方式,引起了无数行人的指指点点,或许是因为她衣衫后背上刺绣着一个大大的‘青’字的缘故,人们也只敢在她走后,在她听不到的地方,议论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