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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麒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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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正月十五晚,云湖戏院。

舞台上正上演京剧《甘露寺》,扮演乔国老的孙少麟神采奕奕,正唱到著名段落: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

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

他有个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神鬼皆愁

……

全场观众目不转睛,有的禁不住摇头晃脑,听得如痴如醉。孙少麟是前几年上海杜家堂会后迅速走红的老生演员,他老家是云湖本地,生于民国初年,父亲孙万长是鹤年堂药店老板,与妻胡氏育有一儿一女,少麟幼年偶然接触京剧竟异常喜欢,万长开始以为儿子只是一时兴趣,就让他在剧社拜师学艺,岂料他在京剧方面确有天资,平日除了读书就在剧社勤学苦练,孙万长本想让他读书经商继承家业,看到如此虽阻拦一番,后来也只得任其发展,少麟十几岁在上海得遇名师指教,于梨园后起之秀中鹤立鸡群,现在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年纪,但《甘露寺》这出戏驾轻就熟,有些直追名家的意思了。

云湖戏院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上下两层,可容纳观众五六百人,是前年由在上海做纺织品生意的富商徐世骏与朋友林某回乡兴建的,至今开业尚不足一年。徐在上海时就听过孙少麟的戏,知其是同乡,于是年前约他组班正月回乡演出,今天是正月里开场后重头戏的第一场。

孙少麟唱腔宽厚明亮,韵味清纯:

……

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贯九州

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这一班虎将哪个有?还有诸葛用计谋

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是怎肯罢休?

若是兴兵来争斗,曹贼坐把渔利收

扭转回身奏太后,将计就计结鸾俦。

一曲唱罢,戏院里掌声喝彩声响成一片。孙万长今晚也坐在台下,看到儿子演出盛况,觉得甚是欣慰,少麟今天能有这番成绩,也算光宗耀祖了。

台上孙少麟转身,开始念白,这时剧场前排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徐老板!”,坐在第一排的徐世骏在喧闹声中已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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