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桌椅、满地的旧瓶罐,一切看上去都很普通,却又暗暗透出股不寻常。
比如桌上那盏烛台,自从端进这间屋子起,火苗便罩上层半绿半紫的光晕,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细细端详,却又越看越觉得心惊胆寒。
而更诡异的,还要属地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面不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还不时传出“嘎啦嘎啦”、“扑哧扑哧”的声响,仿佛养着不少的活物。
与这压抑瘆人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端坐在桌前的那名男子。他虽已人到中年,却仍称得上器宇轩昂,不难想见年轻时是何等的英武不凡。时光似乎对他特别优待,不仅没有磨去丝毫光彩,反而平添了一份成熟儒雅的气度。
此时,这名中年男子正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长剑,一边感慨的说:“谁能想到这一片简陋的竹屋,竟是全苗疆最凶险的所在。”
“呵!”角落里传来一声自负的轻笑。原来屋内还有一个老头儿,正蹲着一口大瓮前,聚精会神的朝里面看着。“蛊室不都这么凶险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瓮中撒了点儿粉末。
瓮里盘绕着七八条毒蛇,懒洋洋的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可甫一接触粉末,这些蛇便像着了魔一样,高昂起三角形的头,相互撕咬攻击起来。
毒液夹杂着蛇血,瞬间飞溅如雨。
缠斗多时,终是一条翠环小蛇更为凶猛,把其他几条大蛇咬的半死不活。
“一蛊如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年男子叹息道。
老者却似对这惨烈的场景习以为常,伸手从旁边的瓦罐里捞出只硕大的甲虫,扔进瓮中。
那甲虫几乎跟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但与蛇的体型相较,仍是不可同日而语。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甲虫的步步紧逼,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翠环蛇竟像泄了气的球,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眼瞅着甲虫冲上去一阵猛攻,片刻间就大获全胜,最后对着蛇的毒牙根部“卡啦卡啦”啃咬起来。
老者对于这些毒物的表现不太满意,又抓起几只蝉一样大的蚂蚁扔了进去。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毒虫毒蚁被他这样粗暴的抛来扔去,竟然都表现的很顺从,完全不像撕咬时那么凶悍。
老者观察了半晌,才疑惑的说:“啧,这批蛊虫的毒性大不如前,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你闺女跟去采蛊了?”
中年男子露出骄傲且慈爱的笑容,算是默认。
“岂有此理!”老者满脸怒容,“你俩赶紧启程,离我的蛊虫越远越好!”
“放心,她明日就动身去京城。”中年男子说。
老者明显吃了一惊,问:“你放心她一个人去?唉,不是亲爹就是心狠啊。”
中年男子叹息道:“你不用激我,这是她娘亲的决定。”
老者皱着眉头说:“连这个月十五都不到,会不会有些匆忙了?”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时不我与。”
老者也叹了口气,说:“可她一个人进京,与送死无异啊。”
“是死路没错。”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继而坚定的说:“却也是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