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有沐怀仁在。
凌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三哥,世叔呢?”
“上朝去了。”沐怀仁对她点了点头,继续伏案疾书。
“上朝要这么早的啊?”凌乖巧的坐到旁边研墨。
“夏天还算好,冬日里天不亮就要动身的。”沐怀仁解释道。
“哦。”凌想了想,又问:“那大哥回来了吗?”
“今早回来的,洗了把脸,就跟着大人出门了。”沐怀仁说完叹了口气,府里人手不够,沿途的安保之责几乎压在大哥一个人的肩头。
凌纠结了一小下,试探着问:“三哥,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目前没有。大哥临走前特意交代,在敌方转移注意力之前,不许让你出门。”沐怀仁略微顿了顿,说:“以防你闲的偷跑出去,我已经让人去青栋阁,找一些你可能想看的东西了。”
凌本来确实想要溜出门,不成想刚动了这个心思就被识破了。可听说能够看青栋阁的资料,她又立刻转忧为喜,高兴的一把拉住沐怀仁的衣袖,“三哥,你对我真好!”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多了个人影。
沐怀仁略显尴尬的拽回袖子,咳了一声站起身来。
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门口站了个其貌不扬的胖子,正微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本来被横肉挤成一条缝儿眼睛再这么一眯,在发面馒头般的大脸上还真不太好辨认。
“不错嘛,有说有笑的。”胖子一边说,一边径直走了进来,大大咧咧的拖了把椅子坐下。
这是谁啊,竟拿太傅府书房当自己家一般随便?凌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三哥,恍然大悟道:“哦,二哥!”
那胖子哈哈笑道:“真不容易,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凌姐姐竟然还认得出来。”
凌气的跺脚,扑过去伸手去掐他肉墩墩的脸。她连续两次被戏弄,所以出手时再没留情。
“哎呦呦,凌姐姐自重!”夏鳌棣仍是好整以暇的躲闪开来。上次他装成个孩童,闪展腾挪虽然灵便,但还带着几分生涩。这次他拧着磨盘似的腰,托着八戒一样的肚子,脸上的肥肉叮咣乱颤,竟然像个真的胖子般笨拙的在桌椅间穿梭,在间不容发之际勉强躲过对手的攻势。
凌被这样精湛的演技所震慑,不由得停住脚步。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这胖子和那天所见的孩童是同一个人假扮的。
“好了好了,不闹了。”夏鳌棣摆手求饶,重又坐回椅子,“说说,怎么一下子就猜到是我的?”
凌坐回原位,想了想,方才回答道:“无声无息的轻功,三哥对你的态度,还有……我的直觉。”
“不错,孺子可教。”夏鳌棣点了点头。
凌看着眼前肉墩墩的脸,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到底长什么样儿啊?”
夏鳌棣一咧嘴,反问道:“其实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怎么,想不起来了?”
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忆起十年前在青城山下,大哥所在的那个门派中,有很多门人弟子帮助过她们母女。只不过,除了大哥跟自己一队,抄小路前行,其他人都被分到别的路线或者其他队伍中。之后便是匆匆十年,她虽然很想把这些恩人的脸记清楚,奈何当时只有七岁,除了大哥,别人终归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这也难怪,你那时候还小。而且我当时易了容,扮成了你的模样。”夏鳌棣嘿嘿笑着,边说边摸着自己肥胖的脸,仿佛在回忆当年变成小丫头的情景。
见二哥说的再轻松不过,凌却能猜到,当时他是要扮成自己引开追兵的。这个任务的凶险程度,完全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容易。想到这里,她恭恭敬敬的起身施了一礼,“多谢二哥当年相救之恩!”
“哎呀,不用不用,见外了不是。”夏鳌棣伸手将她扶起,然后看着她的脸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你好像长变样了嘛。”说完,他忽然用胖胖的左手搭在右腕上,一拧一拽,就把整个儿右手卸了下来。
“啊?!”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等她回过神来,夏鳌棣的右侧袖子中又伸出一只手,一只比女人还要苍白纤细、柔若无骨的手。他用这只手一把捏住凌的下巴,上下左右的摆动,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然后又伸出修长的食指刮了刮她左右脸的轮廓,最后点在她额头那道疤上,疑惑的说:“你这道伤口不是很大,怎么会对整张脸造成有这么大的影响呢?”
“啊?”凌感到自己的脸都被捏变形了,这才从“二哥竟然有三只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沐怀仁解释道:“你别见怪,我看,二哥是想照你的脸做张面具。”
“啊,没错。”夏鳌棣这才缩回手,说道:“你是此案的关键人证,说不定稍后需要拿你当诱饵,引对方露出破绽。放心,到时候我会易容成你的样子,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我不怕危险。”凌恳切的说。
“不行,关键就是关键,一点儿险也不能让你冒。”夏鳌棣虽然看起来随和,但遇到原则问题,坚持程度跟聂阳天不相上下。
凌只好退而求其次,“二哥,那你有空教教我怎么做面具呗?”
夏鳌棣一挥手,“这个好说,等得闲的。”
凌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脾气,得寸进尺道:“还有,二哥你轻功这么好,有空也指点指点我呗?”
“指点谈不上,你轻功底子还不错,稍加点拨就好。”夏鳌棣想了想,说:“举个例子,比如你上次掐我时,变向中的吐纳不是很顺畅。别小看这个细节,非常的影响速度……”
沐怀仁实在看不下去了,截口说道:“二哥,咱们先谈正事如何?”
凌吐了吐舌头,赶紧往后一缩。
夏鳌棣不以为意,低声安慰她道:“老三就这样,在某些方面比大哥还无趣。你放心,等这个案子结了,咱俩有的是功夫切磋。”
凌瞥了一眼无可奈何的三哥,不敢出声,只是猛点头。
夏鳌棣见她乖巧的像只小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