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皇后环顾群臣,说:“昨夜,皇上托梦,预示天机。”
大皇子朝中枢令梁冲使了个眼色,只见他站出臣列,说:“微臣斗胆,敢问皇后娘娘梦境为何?”
皇后做沉思状,说:“皇上身披五彩神衣,光环四射。他欲言又止,只道‘天之所在,如鱼得水’。众卿家可一同参详下,此话何解?”
话音刚落,朝中一片骚动,大家议论纷纷。
“莫非这御花园里的鱼儿也要出现异象了?”
“不然,兴许是天降祥瑞也说不定。”
“天之所在,自然是说天机所在,朝廷根基所在,至于这‘如鱼得水’应该是说鱼儿离不开水。从字面上来看,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天机就在于鱼儿离不开水,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谁都知道这鱼离了水就活不了了。”
“话说这梦会不会和之前的异像有关呢?”
……
站在人群中的铁鹰抬了下眼睑,目不转睛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心想,这件事是真是假?是否又是白彤的诡计?难道言锡文也得到了皇后的支持?姑且不论,“天之所在,如鱼得水”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就如字面意思那么清楚吗?难道御花园里的鱼真的预示着什么吗?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发生了那么多事,言锡文处处表现得那么强势,反观八皇子,气定神闲,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猜不透他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这两个人,不论怎么样,都是绊脚石。
朝堂外,白彤一直在等消息。就怕他们猜不透,戏演不下去,如果那么简单的一个句子,那些古人们都想不明白,那她真的需要去撞墙了。刚才和言启文擦身而过,他竟然还对自己笑,他是不是压力太大,精神分裂了。就算他不知道这些事都是她白彤干的,最起码,他绑架过自己啊,他们两是有仇的,他有什么理由对着她笑。某非是要让她内疚,让她自动投降,放弃算计他。原来他这么有心计,太可怕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胡思乱想中,文武百官退了朝,白彤的脚想向前,心却一步步在后退。铁鹰经过她身边,一个眼神都没给,连个冰冷的眼色都懒得给。她低着头,难过得想死。为什么男人总是比女人绝情,他们总是可以潇潇洒洒地转身,一点旧情都不念,毫不拖泥带水。而受了伤以后的女人却会傻傻地一遍遍回味曾经的美好,一次次欺骗自己,一回回给自己希望,反反复复,直到痛死为止。
“白军师。”言锡文的声音将她从九霄云外带了回来。
“里面情形如何?”
“你怎么比我还担心?”
废话,现在又不是唱戏,是真枪实弹,要是失败了,随时人头落地的,不担心才有鬼。
“放松些,我相信你。”
“问题是我不相信自己。”铁鹰的一举一动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击到她的自信心,她觉得自己阴谋算尽的嘴脸在铁鹰面前十足就是个跳梁小丑,这怎么能不使她大受打击呢。
“怎么?他跟你说了些什么?”言锡文看着铁鹰离去的身影,问她。
“别乱说,他什么都没说。”担心他对铁鹰不利,白彤着实捏了一把汗。
言锡文笑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是说:“好戏就要开锣了,放心吧。”
白彤瞟他一眼,讨厌他自以为是的笑容。
言锡文不介意地离去。有白彤这奇才在身边,他何愁大事不成,如今也是时候轮到他高枕无忧了。
……
因为天气闷热,未免皇上龙体受到诸多侵扰,一切事宜准备妥当,就前往西山皇陵安葬。身为女子,不可进入皇家园陵,所以白彤将一切注意事项交代给了古月。三日后,文武百官按照预计回朝。
“给你!”白府内,古月将一个木匣子递到白彤手里说:“大皇子赏的。错了,应该是未来皇上赏的。”
白彤接过匣子,眼皮挑都不挑一下,随意放到桌子上,就是问:“有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跟你说。你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老匹夫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场。”古月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皇上进入皇陵后,两位皇子放飞了白鸽,皇陵外,跪了一片的人。忽然,你猜怎么样?”
白彤偏转脑袋瞪他,瞪死他。卖什么关子,说书呢?
“那个皇陵可壮观了,依山傍水,要说有几十个蒙古包那么大也不夸张。皇陵背面是一片竹林,当然最重要的是前面那条护陵河。说来也奇怪,那个地方阴灵那么多,河里的鱼倒是肥肥美美,时不时跃出水面来个漂亮的旋转。”
“你的废话可真多。”白彤终于知道自己总吊人胃口有多可恶了。
古月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故意卖关子,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样的盛况,所以我给你好好讲讲,免得你有遗憾。当大家都抬头看飞鸽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你交给我的东西全数打落水中,铺排成型。只见水面上缓缓出现了‘世袭罔替,长幼有序’八个大字,妙,实在是太妙了。接下来没啥好说的了,一省三部又召开紧急会议了。然后大皇子就要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白彤想了下说:“就这么简单吗?八皇子有什么反应?”
“有,他怎么可能没反应呢?”古月拉着椅子坐到白彤面前说:“原来他一直沉默不语地站在皇陵的石阶上,一听到骚动,立马冲到护陵河边上。在场人员起码几百人,大家亲眼目睹他的近身侍卫石云跳进河里搜索,那些字倒是被他破坏了,但是他就是没能从河里捞出个子丑寅卯。这么一来,那些老匹夫更加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所以才会水中现字。”
白彤若有所思,这么一来,言锡文登基应该是水到渠成了。
古月哈哈大笑后,又皱着眉头说:“话说回来,我有几个疑问,你可以解释下。纸片明明是我打入水中的,为什么石云会找不到呢?更奇怪的是,字还显现在水面上,怎么纸片就找不到呢?难道大皇子收买了石云?”
“他有没有收买石云我不清楚,但我能肯定,没有一个人能找到纸片。”白彤顿了一下说:“那些不是普通的纸片,是我做的遇水就化的糯米纸,也就是我们二十一世纪用来包装糖果的里面那层纸,入口即化,遇水即化。至于那些字,墨也并不特别,是笔,我用了锁水性极高的笔事先将字写在纸片上。为免失误,我反复试了好些天,才将它们调到最佳比例。”
“原来是这样,你可把我们大家都骗了。”古月恍然大悟地说:“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计策,竟然让你骗到一个皇位。”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这种纸张刚刚兴起的地方,要制作出好的糯米纸太难了,为了那些纸,我通宵达旦了好些晚上。你也别消遣我了,不觉得我是个罪人吗?”
“傻瓜,别这么说,虽说八皇子为人较为谦逊,但是他绑架过你,把你像捆猪一样吊在树上,此仇不报非君子对不对?”
又瞎安慰人了,白彤说:“这是私人恩怨,可是皇位继承人关系国家安危。更何况大皇子更可恶,他用逍遥岛来威胁铁鹰就范。”
古月看了她一眼,思索了下才说:“皇帝,当然是能者居之。客观地说,大皇子比八皇子更适合做皇帝。他,怎么说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这样的?李煜,注定要亡国的,即使他心怀天下,可是他没有能力坐拥天下。”
“别说了,我不想听。”谁又能肯定八皇子是另一个李煜,说不定是赵匡胤。白彤也知道自己婆婆妈妈的样子很讨厌,可是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为了铁鹰,难道她就可以祸国殃民吗?
“你啊,妇人之仁。”
“我本来就是妇人。对了,为什么召开了紧急会议就换继承人了,我还以为免不了一场逼宫。”
“那是当然了,你以为八皇子会束手就擒吗?我所说的未来皇帝也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事实上,紧急会议中商议了什么,决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你可真有预见性啊。”白彤咬牙切齿地说。
“过奖过奖!反正我已经奉命进驻京都了,我们两有的是机会互相切磋。”
“你的意思是,这场争储之战最终还是要武力解决?”
“我看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一根毫毛都不少。”拍拍自己的胸脯,古月信誓旦旦,就算要他命所有天门弟子全心保护白彤一人,他也干得出来。
“那铁鹰呢,他什么时候离开?”白彤的语调低沉,却又装得不着痕迹。
“不清楚。我夜里去将军府一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