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到什么密室里面去，只是走出了餐厅，外面就有一个小小的露台，北地寒夜的冷风冻彻心扉，亚恒望着寂寥的群星没有开口说话，安其罗也不着急，右手拿着面包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着。
两人僵持了很久，非凡之力帮他们抵御着寒风，最后还是亚恒没有坚持住，率先开口了。
“奥勒并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要走，反而让安其罗愣在了原地。
“你找我出来就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我信不过你。”
亚恒直言不讳。
“而且我知道你多半也信不过我。”
安其罗耸了耸肩。
“我们至少可以试着彼此信任一下——至少，假装彼此信任一下。”
亚恒犹豫了一下，他在权衡利弊，试探性的看着安其罗，想要看清安其罗眼睛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情绪。
但是，在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当中，他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走回餐厅的想法。
“那么，作为建立信任的基础。”
“你的圣光从哪里来？”
安其罗轻咳了一声，看来眼前这位真的是不擅长谈判。
“是神赐给我的。”
亚恒撇了撇嘴，看上去显然并不相信。
“奥勒也是那么说的，但是，至少他的那些门徒，力量都并非真正来自于神明。”
安其罗感兴趣起来，他记得亚恒之前说过奥勒亵渎尸体得到圣光的事情，看着希普利当时的反应，亚恒说的很可能的确接近真相。
“说来听听。”
亚恒深深的看了安其罗一眼，没有着急开始他的讲述，而是先向安其罗提出了一个问题。
“圣光是来自于哪里呢？”
“是来自于人们虔诚的信仰，还是马格努尼的血脉？”
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尖锐，也曾经在旧帝国鼎盛的时候引发过教会一阵又一阵的讨论。
迪拉德帝国幅员辽阔，在其中生活的人类并不只有纯种的迪拉德人一种，因此，信奉马格努尼的人类，也不仅限于迪拉德人。
但是，掌握着马格努尼赐予的神力，借此成为非凡者，担任曙光之神的神官与骑士的，却只有迪拉德人一种。
其他种族的人，无论如何虔诚和努力，都没有成为神力使用者的先例，因此，在看到希普利和那些异族教士们使用出圣光的时候，安其罗才会那么吃惊。
但是，也有人驳斥唯血脉论的观点，在流淌着神血的贵族当中，也有没有觉醒神力，成为非凡者的人，而在血脉当中只有非常稀薄的神血成分的迪拉德普通人当中，因为信仰虔诚而成为非凡者的，也不在少数。
之所以其他异族人无法成为神力使用者，只是他们不够虔诚罢了。
这就是唯信仰论的人所持有的观点，他们当中还有激进者，认为除了迪拉德人之外，其他种族的人不配信仰马格努尼，当然，这种声音在迪拉德帝国开疆扩土，统治面积不断增大的过程当中，慢慢的消失了。
关于亚恒所说的这个问题，如今也没有一个盖棺定论的说法，但是结合安其罗自身的情况，安其罗还是给出了答案。
“圣光来自于血脉之中。”
他在新帝国与旧帝国交替的年代出生，对马格努尼并没有狂热的信仰，但是在时光的碎片当中，只是靠近马格努尼的尸体，就让他的血脉当中涌现出了圣光，在这个过程当中，信仰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奥勒也是那么认为的。”
亚恒没有评价安其罗的答案，只是缓缓的开始了他的讲述。
“他认为，迪拉德帝国人因为多多少少有着神明的血液，因此才有成为神力使用者的潜质，当马格努尼死去之后，神明的血脉因为失去了源头而转入了惰性的状态，这也是神力使用者们失去自身力量的原因。”
这是新奇的理论，安其罗很好奇这和那些教士掌握着圣光有什么关系。
“如果想要再次掌握圣光，首先就需要激发潜藏在迪拉德帝国人血脉当中的神血，让其再次转入活性状态，他一直在寻找着这样的办法。”
“他找到了？”
“当然，他发现——当血脉宿主将要死亡的时候，神血会被激活，这种激活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一种简单的应激反应，在宿主死亡之后，神血的活性将会保持两到三天，才会彻底消亡。”
安其罗已经有些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趁着血脉活性消失之前，取出神血，移植到其他人身上，就能让受术者获得圣光之力？”
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并不全对，首先，活性神血不能移植到迪拉德帝国人身上，因为神血之间会彼此排斥，活性的神血会试图激活被移植者身上惰性的神血，没有活人能够挺过这个过程。”
这个说法能解释教士当中只有异族人的事情，但是亚恒在说到‘没有活人能够挺过这个过程’的时候，亚恒的脸色阴翳，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安其罗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种技术绝对不能外传，如果让大陆上的人得到了这项技术，一个迪拉德帝国人的性命就能换一个非凡者的性价比足以让任何一个势力疯狂。
必须销毁这项技术，不，必须得到这项技术。
安其罗的脸色一阵变换，好在夜色遮住了他的半个脸庞，让亚恒没能发现安其罗表情上的异动。
他继续说着：“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异族人都能成功的接受活性神血的移植，成为圣光的使用者，两到三个人里面大概会有一个人成功，一旦失败，那么活性神血将会失去作用。”
“外面有一百多个教士。”
“为此死去的帝国人绝对比这个数量多得多。”
安其罗呼了一口气，他呼出的热气在寒夜当中变成一阵白雾，缓缓上升。
安其罗盯着白雾，直到它彻底消散为止，他才再次开口。
“我们合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