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玩世不恭地打量眼前的女子:一身天青色衣衫,发髻仅用一根簪子别着,略有些凌乱。一双眼睛清亮出尘,似群岚处缓升的初晨日色,不刺眼不灼肤,普照每个角落,俯瞰苍生。
整张脸很是清秀,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秀气的眉,小小的鼻子,樱唇含笑。右眼角有个小小的坑,不显眼,细细瞧了,竟觉莫名好看,给这清秀的脸庞添色不少。
言语谈吐间,优雅从容,有一丝丝隐藏着的不凌厉的王霸之气,她未曾表露分毫,但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桑橙的人算计,还是说,她别有所图?
白辞真的是想多了,苏问姜和小问真的只是技不如人又着了道而已。白辞先前并不知道她们,他这般出现在此地,想来是应了谁的请求,至于为什么是他——
她们在乾桑认识的有权势之人,只有桑塘和桑罗,桑罗至今没见过她们的样子且并没有什么牵扯。也只有桑塘了,白辞与他关系好,幕后之人定是算准了这一点,她们在羽街的时候就有人盯着她们,当时未曾放在心上,倒不想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对方知道她们会灵力,但还好,依这情形看并不知道她们是从潮晏楼出来的,否则事情就糟糕了。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刚巧路上给遇见了,所以仓促安排了这一出,想拿她们奈何桑塘。
那人应该是个女子,安排白辞和自己在这间屋子里,手段是拙劣了些,怕是还有心灵扭曲,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侮辱吧。只是白辞为什么会愿意听话呢,能命令他的人怕是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心甘情愿被人利用,他欢喜那人。
是或不是,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先赌一把,“你喜欢一个人,你不愿意拒绝她,所以你在这儿了,可对?”
白辞眸色微变,“继续”
看来赌对了——
“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你欢喜她,她可欢喜你?”
赌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问姜道:“我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是喜欢,不是用放弃自我来成全的。”
白辞微愣,脸色有些动容。
苏问姜定定地看着他道:“有个人说过一句话,她说: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苏问姜却不以为意,“可我觉得,这样不对。倘若真让自己低到尘埃里,任由她践踏,本来五分的希望,你还能剩几分?谁会喜欢尘埃里的你?”
“一味迎合换不来那人多看你几眼不是吗?”
白辞心中微动,一直以来,难道自己错了?也罢,自欺欺人终究骗不了睡,心思又活络起来,“你还没说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苏问姜故意拖长尾音,“这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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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问毫无形象地躺在雕花大床,毫无睡意,“姐姐,这些人真的好烦啊!”
苏问姜听到动静,过去和她并排躺下,调笑道:“难不成,你还想再被关小黑屋?”
“当然不是,可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啊,”
苏问姜神秘一笑:“快了”
落霞宫
桑橙微拧着眉,“白辞,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辞吊儿郎当道:“橙橙,我只是突然觉得不想喜欢你了,还多亏了你,我才遇见了问姜,还请你不要为难她。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就当,这是我从此不再纠缠你的报酬了”
桑橙没来由心里闷闷的,有些烦躁,按她的性子应该一口回绝才对,可不知为何很是疲惫,“我答应你,不会动她们,但现在还不能放她们走。”
白辞攥紧的手指早已发白,听完桑橙的话,如雨过天晴浑身舒服,嘴角勾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那一抹孩子般的微笑,灼痛了谁的眼?
“芜苔,他真的……走了”
“是的,公主。”
“走了也好”,话语很轻,落在芜苔耳里,却逾千斤重,公主以前多爱笑啊,可自从那件事后再没有开怀过。原来公主的心里,是有白小将军的。
相较落霞宫的低落,白辞走着路都忍不住吃吃笑起来,橙橙因为他影响了情绪,足以证明,橙橙也是欢喜他的。果然还是女子更懂女子,他想起和苏问姜的那个交易——
“把我和我妹妹弄到这里来的人,多半是拿来对付桑塘的,所以只要我们不逃,对她的布局造不成什么影响。少年,人生苦短,难得在茫茫人海中遇见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对你,是不是也有几分真心呢?”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试探一个女子的真心,往往需要另一个女子作筏,这两日,你我就假装互相爱慕,已经到了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地步,然后你再去和她说你移情别恋了,到时候,你就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举止会不会因此与往日不同。”
“至于怎么个不同法,就靠你自己好好琢磨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也太敷衍草率了吧”
“爱情里面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你记得要装的像一点,让她真正觉得你是彻彻底底不再喜欢她了。”
“你不觉得这样显得很幼稚?”
“你以为自己有多成熟?”
“成交,你的条件呢?”
“给我和我妹妹一个单独的房间,我们可以待在房间里保证不随意走动,但我们的待遇一定要好。特别是要准备好足够多的零嘴,尤其是糖葫芦。还有,不能拿绳子绑着我们,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自然,毕竟……你是我的新欢啊”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小问道:“就这样?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在糊弄他”
苏问姜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我这是在帮他的同时自救”
小问挪耶道:“是嘛,那姐姐你怎么不用这个方法去试试砚砚?”
苏问姜羞恼着去挠小问痒痒,“好你个臭丫头,还敢开我玩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