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我……对不……对不起。”周子初拉着安宁的手,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
安宁拿起一块石榴凉糕:“尝尝,我做的好吃吗?”
天色暗了,安宁回了自己房间,她看着对面周子初的房里熄了灯,自己才放心睡了。
第二日一早,安宁和周子初跟着宝灵儿,一路爬上雪山,路上积雪厚重,周子初和安宁相互搀扶着,不过天气很好,无风无雪,星月当空。虞遥在天池边等候,池里的水映出闪烁的群星来。
“你们来了。”虞遥回头,笑得很慈祥。
“老者,我们要回去了。”安宁很是不舍,“谢谢老者和灵儿姐姐的照顾,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了。”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缘分。你们看,”虞遥指着天池边的一块石头,上面凹凸不平,刻着些字,有的字迹已经模糊,“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临走时,我都会让他们帮我为此处想一个名字刻上,随着人生命的衰弱或逝去,这里有关他的一切也会随之模糊或消失。宁儿,你也来想一个吧。”
安宁站在天池边远眺,远处有一望无际的嫩绿草原和火红果林,近处那金色麦田,还有周围清白的雪山,日月当空,遥遥相对,头顶星汉灿烂,脚边池水幽然。
安宁走到石头边,用手指写下“乾施秘界”四个字,那字便深深刻入石头。
虞遥点点头微笑:“好吧,我还有话要嘱咐。你们在天池里的短暂时间,会看到自己未来的瞬间,它们转瞬即逝,出去后兴许只能记起一二。子初肉体凡胎,出了此境便会忘记这里的一切经历。”
“不行。”周子初忽然说道,“我与安宁在此间的时日是我最难忘愉快的,我不能忘。”
“你若真的长久的爱她,以后会有更美好的回忆。”虞遥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会记得吗?”安宁小心地问。
虞遥点点头,又看了看天池里的水:“我还要给你们每人一个忠告,安宁要舍了门派,子初永不要修习。还有……宁儿,希望你不再需要我们。”见安宁和周子初还要说什么,虞遥摆摆手说了句:“快回吧。”
虞遥袖子一挥,一阵风过,二人便跌入天池水中,安宁看着宝灵儿蹙着的眉头越发模糊了。进入水中,周子初拼命抱住安宁,安宁看见师父丹蕙怀了胎,看见自己穿着红色嫁衣,看见一群孩子给自己抬着步舆撒着漫天花瓣。而周子初看见自己亲征沙场,看见有人穿着大红嫁衣。二人在水里越沉越深,又被吸入一个漩涡,瞬时便回到外面的世界,再睁眼时,已然躺在干涸的湖底。
恍惚中只听得文德大声喊着安宁的名字。
“安宁!子初!”文德发现了他俩,“卫朗,快来!”文德飞身下去,把他们带了上来。
“师伯,你来了。”
“宁儿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文德关切地问着,卫朗也赶了来。
安宁缓了一会儿:“哦,我们很好,没受伤。”
“王上,您可急死我了,再不见您的影子,我就要派人回奉昌找太后了。”卫朗单膝跪下,“是我没有保护好您,求您赐罪。”
“罢了罢了,寡人和宁儿平安,你快起来吧。”
“王上,我们找了将近两天,来过这里,怎么没有见到您和安姑娘?”
安宁连忙岔开话题:“我和子初没有受伤是好事,可是还是累得很,咱们快回去吧,别让暗鹭和连喜儿担心。”
“好好好,走走走。”文德抓着安宁的手腕,心中想着定要护好她的安全。
“王上!”连喜儿见周子初进了院,慌慌地跑上去,“您可吓死奴才了。奴才赶紧备膳食去。”
“宁儿,进屋吧。”周子初见安宁有些发愣,便拉起她的手,“怎么了?”
安宁看着周子初笑笑,没有说话。周子初轻轻地拥她入怀,拍拍她的头:“是不是吓到了,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
“子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火红的石榴林?或者,金色的麦田?”
“什么?”
“那,石榴凉糕……好吃吗?”
“石榴凉糕?你想吃吗?我让连喜儿找人去做。”
“不,不用了。”安宁低着头,有点失落,两个人度过一年多的时光,如今都变成一个人的了。
“好好休息,我想宁儿是又累又怕了。”周子初又摸摸她的头。
暗鹭从外面奔进院来,看见安宁好好的,一把拉过安宁,紧紧地抱住,口中还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子初很是不悦,一把推开暗鹭,生硬地说道:“还请师伯注意言行。”
“大家快好好歇歇吧,人没事大家就都高兴,”文德招呼着,“连喜儿啊,还不快去弄着吃喝。”
“好嘞好嘞。”连喜儿看周子初面容严肃,便堆笑着:“王上,奴才烧了热水,这就伺候您沐浴更衣。”
“宁儿,你也换换衣服,歇一歇,我去去就来。”周子初说这话时,脸上又都是温柔了。
安宁身子疲累,回房泡了个热水澡,闻到饭香时又不禁回忆起在那秘界里的日子。
“师伯?”安宁来了房门,见到文德等在门外,“您?有事吗?”
“给。”文德将凝风送来的信递了上去。
安宁看完,愣了一下。文德连忙说:“我知道你凡事都有决定,如今找到你们了,也该让你知晓。”
安宁攥紧那条子:“走,马上走。”
“你先吃了饭,否则,也难以赶路。”
安宁拍着自己的头顶,控制自己的声音:“好……告诉沿路弟子,各驿站备好马匹,马换人不歇。”
“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