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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曾年少(八)

李泽盛与沈明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是太子,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害得他俩瞎着急。

珠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我以为。。。我以为。。。以为。。。”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父王的一席话所以不敢开口?”

“……”

李泽沛伸出手轻轻地理了理珠儿有些散乱的鬓发,“你认识我这么久会觉得我是胆小鬼吗?”

李泽沛接着不置可否地一笑,“你父王的话我确实有考量,也确实有顾虑,不过不是因为他话里的意思。而是当时他这么急于表明立场,说明珠儿在他心目中份量不轻,我也不忍心这么快又这么决绝地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与心爱的女儿分离,还有可能引起你们之间的争执,这让我于心何忍。”

蒙玉珠一想到自己的父王,她明白父王百般阻止她离开南诏,是因为舍不得她,不禁红了眼圈。

“所以我认为暂缓提议可能会比较好一些,一来我有时间请父皇下旨,让你的出行名正言顺。二来我也可以有时间让你父王多了解我,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对我真的很好,谢谢你!”

夜风温柔缠绵,撩动发丝在耳边轻抚,让人心尖发痒。月色如流水自苍穹泻下,四处流淌,清辉迷离,笼住两颗悸动的心。茶花在暗夜里次第张开花瓣,有暗香盈满鼻尖。蒙玉珠扑一头进李泽沛怀里,享受着渴慕已久的温热怀抱。

李泽沛伸出双臂紧紧抱着珠儿,心中如释重负。他用脸轻轻地蹭着珠儿的小脑袋,隐约能嗅到秀发间有淡淡的香气,如茶花般沁人心脾,“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一旁两个围观群众见状,沈明夹着嗓子做小鸟依人羞怯状:“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对我真的很好,谢谢你!”

说罢,沈明也学着珠儿一样扑倒在李泽盛的怀里,李泽盛张开双臂接住沈明,做满脸深情状:“你不生我的气就好!”

珠儿在李泽沛的怀抱里抬起头,怒目相向,扑过来要打人,二人顿时弹开。李泽盛边跑还不忘调笑:“大哥,你看你未来媳妇儿,动不动就打人,好凶哦!”

李泽沛含笑看着打闹的三人,“活该!”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在南诏静待大周皇帝的圣旨,他们的身份已透露,干脆从客栈搬到了驿馆居住。驿馆离王宫较近,一来更加方便李泽沛陪珠儿,二来李泽沛可以时常进宫面见南诏王。对于向来喜欢中原文化的南诏王,有人能陪他下棋对弈,评诗品茶,做一些风雅之事,是遇到了难得的知己。更何况这位风雅之士也精于骑射,在出生山林,骁勇善战的南诏武士面前也毫不逊色。饶是南诏王如钢铁一般强硬的汉子,也很快被这位丰神俊朗,智勇双全,见识卓远,胸中深藏丘壑的天朝太子打动。

仅仅是被李泽沛的才华折服可能还不够,南诏王这段时间将李泽沛如何对自己女儿百般呵护,万般疼惜的情形也看在眼里。看着天真娇憨的女儿春心大动,眼角眉梢仿佛开满了花,更添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不禁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而那段时间,他和沈明没有再去打扰皇兄。他们在南诏酒肆里一起喝酒,在洱海边策马奔腾,在苍山脚下和淳朴的人一起纵情歌舞。两人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这件事,却又像在互相安抚对方心中的遗憾和失落。他们对她的爱从来不比师兄浅,但在实力悬殊的竞争中,他们输的心甘情愿,也祝福他们可以天长地久。

白驹过隙,一月有余大周皇帝下旨,邀请南诏玉珠公主出使大周,南诏献上数种名贵茶花为周皇后庆贺生辰。

长长的出使队伍跨过波澜壮阔的洱海,穿过色彩斑斓鲜花盛放的平原,进入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一条长龙般自太和城缓缓吐出,向大周的土地缓缓延伸。青春少艾的公主在城门口与自己的亲人依依惜别,陪在她身侧的男子将要带她去她向往已久的地方。她内心欢欣雀跃,对未来无限憧憬,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悲剧,而非幸福。

他们就这样相遇,并且将这位美丽的公主带出了她的家乡。只是这之后发生的种种时常让李泽盛始终无法释怀,如若当年他们不踏上这片净土,或许一切都将不一样,而那深山的名花会仍旧灿烂地开在属于她的原野上。

想起与老南诏王初次见面,他说的那番话,细细品味,知女莫若父,老国王的一席话再正确不过了。

珠儿她不属于中原,她只属于南诏。她仿若南国名花,当她离开她的乐土就渐渐失去了她的快乐,变得无所适从,郁郁寡欢直至凋零。周后的茶花在北方种植也需要悉心呵护,因地施肥才能开出别样风采,所以珠儿同样需要。而唯一能让珠儿开出别样风采的良方就是她需要皇兄李泽沛的呵护。

偏偏珠儿到了大周不久后,岭南爆发瘟疫,有难民暴乱之势,朝廷控制不住局面,这道良方遂亲自请缨前往当地坐镇指挥。而皇兄的离开却是整个悲剧的开始。

大周的皇宫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不问世事一心修道的皇帝,容颜不老,苍白而毫无血色,两鬓发丝如雪,好似两柄利剑。阴狠毒辣的皇后猩红妖冶,张扬癫狂,目露凶光。没有祥和升平之气,只有道人低低的吟诵,隐隐可闻的香火,混合着硝磺与药材的刺鼻气息,和空中时刻回荡着的皇后训斥之声。

入夜后,湿热的气息沉重地挤压入每个缝隙,沉闷而压抑。皇宫沉寂在黑暗中,只留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静谧中挣扎,摇摇欲坠。宫人们习惯低头走路,埋头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不敢四处张望,生怕这一眼又不知窥探了不可告人秘密而被变成永远的秘密。所以当皇宫禁卫军从四面八方涌动,集结在宫门口时,宫人仍是麻木地按部就班,无人抬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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