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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爱别离苦

火光四起,人心浮动,士兵和宫人们四处奔走救火,一行人趁着混乱,再一次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含香宫。这一次不再有施仁诺的伏兵。

含香宫一如上一次沈玉茗来时的样子,只是多了自己的八个丫环。那一夜施仁诺并未将她的丫环和她关在一起,而是留在了含香宫。

大殿中,祖孙俩再次见面,一如久别重逢,祖孙俩抱在一起痛哭。短短几天历经生死,差一点就天人永隔。

沈玉茗抬起头,虽历经千辛万苦,终究可以救外祖母了,她擦掉眼睛的泪痕,欣喜地说道,“外祖母,孙女终于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我们现在就走。”

王太后看着自己的孙女。她近来有些憔悴,人也消瘦许多,但眼神依旧盈盈有光,依旧是美丽小公主。

王太后摇摇头,含泪说道,“玉儿,南诏是你外公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是你外公一生的心血,也是我的国我的家。哀家不能丢下她,丢下我的子民离他们而去。”

她将手覆在沈玉茗的手背上以示安慰,“当年你外公开疆拓土之时种下杀孽,结下了今日的仇怨,这一切皆因我蒙氏一族而起。哀家作为你外公的妻子,作为王族的太后理当留下来与族人一起面对这场劫难。”

“那我也…”

她知道小外孙女想要开口留下,打断她说道,“你不能留下,你必须到外面去,才有机会再来救外祖母,救整个南诏。”

她拉着心爱的外孙女,正色道,“你今日一去,一定要记住,要听你师尊的话,不要再像年少时那般任性,从今往后外婆没办法再护着你了。你要牢记你是南诏的公主,身份尊贵也肩负着作为公主的使命。你要救的并不仅仅是外婆,还有整个南诏。身为南诏的公主,应该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心怀南诏苍生,时刻牵挂着你的国家和子民,要记得回来看他们,帮助他们。”

沈玉茗伏在外婆的膝头点点头。

王太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将来,无论遇到什么磨难都要勇敢面对,要有坚韧的意志力,努力去克服,去渡过难关。但不可鲁莽行事,遇事三思而后行,不做有勇无谋之人。一个人要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才能去爱护和帮助别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就没有办法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你要努力拥有足够的智慧和力量。我和你舅舅还有南诏所有的子民都在这里等你,等着你直到有一天可以打败施仁诺再来救我们。好孩子,你去吧,不要牵挂外婆,外婆足以自保,外婆一定会活着再次等到你。”

“可是,小玉儿舍不得外婆。”沈玉茗哽咽道。

“傻姑娘,苍鹰总有离开父母在天上翱翔的那一天,小野兽也不能永远生活在父母的怀抱中,否则它们都不能练就锋利的爪牙去捕食。这是你历练的好时机,你该学会独自去面对。何况有这么多人保护你,外婆也放心了。”王太后笑着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

这一次沈玉茗没有强求外婆离开,也没有固执地留下来。这一段逃亡、求救、被擒的日子,她开始明白,只有自己变得真正强大,才能拯救想要拯救的人,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一个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跪下向王太后磕了三个头,“外婆,玉儿自小得您宠爱和庇佑,忝为南诏公主,玉儿无以为报,此去必当竭力寻得万全之策再来救您和舅舅!”

此去经年,前路艰险,这一别不知下一次再见又是何时。自五岁起,沈玉茗每年都会来到这里,她从未想过十年后竟然会有一天是以这样的方式和这里告别。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嚣和惊慌似乎是这个王族即将经历一场浩劫的前奏。沈玉茗挥泪转身,带着八个丫环重新上路,在黑暗中朝着苍山奔进。

巍峨雄壮的苍山将身前的这座王宫护在自己怀中,用她的身躯把企图逾越王宫的人挡在外面。因着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王宫西面只有一截高逾一丈的矮墙。矮墙正中有一道大门称永泰门,左右相隔一里处又分别开了一道小门。

靠着天险屏障保护,这三处门的守卫不可谓不脓包稀松。对于如何闯过这一处宫门,李泽渊早有计划。他正好想借此处“打草惊蛇”,他们一行人硬闯靠南方的那道小门,给人造成一种向南逃跑的错觉,让施仁诺误以为他们是从南面逃回益州。闯出门后,他们再折向北,从苍山上一路向北下山再转陆路,绕过洱海直奔邛玉关入中原。

数支断箭嗖嗖划破夜空,潜卫的劲弩对准宫门守卫,这些守卫还未来得及呼救,就纷纷倒下,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终于逃出王宫。等他们一行人闯宫门的事被发现,到通知宫禁守备军统领,再到派人追击,他们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金色日晕冲出苍山,天光破晓,层云尽染。太和城的大火已经熄灭,唯有城中四角和王宫冒着五缕黑烟,黑烟绵软无力奄奄一息,仿佛断线的风筝,随时都要耷拉下来。经过一整夜的折腾,人们早已疲累不堪。

此次失火的地方都极为巧合,是南诏军队的军械和粮草仓储地,少数百姓屋舍受到殃及。连夜冲天的火光和来往奔走的救援都让百姓担惊受怕不已,天一亮便见四处疮痍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仿若经历一场浩劫,人们从疯狂中渐渐清醒过来,开始质疑为何昨夜要对公主行刑却引来城中各处大火?坊间一夜之间又开始流传,玉茗公主杀不得,否则会遭到天谴的说法。比起玄之又玄的上神指示,亲身经历大火的恐慌才会更加让这些无知的百姓深信不疑,公主是杀不得的,否则真的会招来天怒。

当与施仁诺纠缠了一整夜的李明珅回到驿馆后,得知玄衣卫传来玉茗公主与黑衣人已经趁夜逃走,紧绷的神情下终于如释重负。可他的内心既欢喜又遗憾,可喜她平安离开,可叹自山中一别,多年不见,两人竟在长安城和太和城中两度擦肩错过,不知佳人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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