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
确认击倒陈九之后,甘泽绷紧的神经终于是缓和了一点。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差点就栽到了这么两个杂碎的手中,万幸的是对方有一个猪队友,要不然现在死翘翘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啪!
谨慎的捡起一颗石子远远丢在了陈九已经变形的脑袋上,两者相撞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而陈九仍就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甘泽脸涨得通红一片,站在原地静静的沉思了几秒!
随后,缓缓的走向了刚才被他一拳砸开,跌飞出去的插在地上的长枪,他伸出右手将这一杆长枪紧紧的握入掌中,入手之后的分量与感觉也证实了他方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的确不是枪,而是一把槊!
他的嘴角扯起一道充满讥讽味道的月牙弧度!
真真是找死,一把长槊非要用什么枪法,这是嫌自己的命太硬了咋的,还真以为自己是绝世高手吗?
轻轻的颠了颠手中近四米,丈余长的步槊,甘泽神奇的发现,居然很合自己的手感,提着这把非常合自己心意的长槊,甘泽转过身望向仍趴在地上已经出气少,进气更少的陈九,手中的长槊慢慢的摆出了投射的姿势。
噗!
事实证明,甘泽的小心谨慎明显是多余的,陈九的确是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面对这直冲首府的一槊,丝毫反应也没有就被扎了个通透。
望着被一槊贯脑,抽搐了几下后彻底失去生息的陈九,甘泽终于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憋在肺中的一口长气在这一刻也难以维续。
只见他大口一张,顿时一条白色浪流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好似一柄飞剑携带着一股狂风劲气射向地面。
啪!啪!啪!
堆积在地面的落叶残枝顿时被这白色气柱冲击的噼噼啪啪的向四周飞散,形成了一个方圆米许的圆形空地,气劲之强着实骇人。
刷!刷!刷!
嗤!嗤!嗤!
在吐出了这口憋积已久的庚金之气后,甘泽血红的脸色终于开始回转正常了。
不过就在他脸色才刚刚恢复过来,就见他躯体又是微躬,随即好似抽筋一样开始不停的抖搐着。
前脚掌虽如老树扎根般贴在地面纹丝不动,脚跟却微微抬起复又落下不断地上下颠簸着,整个人的形态与一只大公鸡扑腾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特殊的养身法——金鸡抖翎!
可以通过不断调复身体抖动的幅度来缓解修复身体所受到的细微损伤,但对此时的甘泽来说,效果明显不太理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光是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全身的衣物更是如同涨气了一般,一起一伏不停地鼓荡不休,皮肤上也是浮起一条条粗黑色的大筋好似苍龙般欲腾飞而起。
刷!刷!刷!
沙!沙!沙!
抖劲,平息,和气。
甘泽站了足足有数十息的金鸡抖翎桩,方才将因体内紊乱的藏炁而引发的旧疾勉强压下。
“呼!好险!果然以我现在的状态强行使用鼓荡决还是有点勉强,仅仅只是一式‘真金不怕火炼’就差点要了这条小命。”收功后的甘泽满脸的心有余悸。
他的身体本来就可说是百孔千疮,尤其是在之前心急之下想要加快速度修成五藏六府导炁箓,哪成想欲速不达反而伤了经脉,五脏俱损。
结果还未等他及时调养恢复身体,就又赶上全府围剿这一档子事,难出全力的他如果不是张老汉拼死相救都险些丧命在沙场战阵之中。
之后又好不容易的潜行到了这里欲寻生路,却又被这陈九二人埋伏,身疲力乏的他实在是怕在此地拖延的时间过长,多生变端,遂又强行用出了拳经中的鼓荡诀。
结果人是解决了,但身体的旧疾却是彻底压不住了!
拳经——蕴化篇!
说起这卷残书,还是好多年前他从一个被他们逼下悬崖的脑残少年身上得来的,至今他还记得当时那激动到战栗的感觉。
古人有言,悬崖峭壁之地,必有奇遇,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这一身高强的武力虽是来自于这卷残书,但这一身将它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暗伤也是拜它所赐。
残卷上边只记载了寥寥三部半的功法,而鼓荡决与五藏六府导炁箓就是其中之二。
但是想起那半部功法,甘泽就又开始恨的自己牙痒痒,当时实在是太贱了,好奇心太重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玩意都敢尝试,悔不当初啊!
不能再想它了,再想下去不光是心,肝都该疼了。
鼓荡法!
依残卷上的记载最初是由一位军中高手在战场上日夜不断的体悟着战鼓之声与将士行军作战的气势变化所悟。
其本意取的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理,故而此法首重气势。
讲的就是借以外气进修,引外界元炁入肺,以气为主,血为辅,以肺力为鼓,心力为锤,再施五行相克相生之理。
五行之中肺为金,心为火,以火克金,以心血脉动的心火炼就肺鼓之中的庚金之气,以火煅气,便可以瞬间爆发出数倍的威力来。
腹如鼓,气则如虎,形而上,故势不可挡!
这非常短的一段话就是鼓荡诀的口诀总纲,也是最让甘泽愤怒的地方。
因为全篇洋洋洒洒数百字,真正有用的却也不过是这数十字而已,其他的不是记载的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批注。
也难怪和他一起捡到此卷的匪众对之都嗤之以鼻,也只有当时急红了眼的他才会像看见骨头的狗一般死抓着不放,当时可没少被山上的人笑话这件事。
但就是这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一卷残经,还就真被他给练出了门道,当然就以他现在的身体来看,很有可能是练歪了,走火入魔犹未可知。
再说那陈九与李二牛,说他们是杂碎,也只能说是甘泽说的违心了,虽然李二牛的身手确实是稀松平常。
但陈九的手段其实不弱,但此人天生心性不稳,行事中处处透着投机之心,一步错,步步错,导致了他如此快速的落败而亡。
一,弃弓使枪(槊),心生退意之后见有可乘之机却又鲁莽出击。
二,自作聪明,军阵之枪重在势,但他却在单人作战中用出,难以发挥其真意,更是在其中擅自加入江湖中的枪技,以致不伦不类。
三,槊使枪技,破绽百出,自取死路。
最为致命的可说就是第三点了,甘泽本来在横臂架枪时,左臂就已屈后准备防备对方的挑枪。
哪知横臂刚一接触就发现对方所使的枪杆材质极为不对,这才一鼓作气,左臂改守为攻直捣黄龙,极快的结束了这场战斗。
回气的同时甘泽也已经把此战的巨细从头到尾的在脑海中回复了一遍,吾日三省吾身,每次战斗过后回溯自己的不足可以说已经成为甘泽的本能。
这也是他做了十几年的山贼土匪,仍就活的这般“滋润”,身手也越来越好的一部分原因。
半刻钟后!
“浑身就这么点东西,怪不得这么贪财,原来也是穷鬼,算了,算了,还是赶紧跑路吧,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
确认了身体暂时还撑得住之后,甘泽将陈九与李二牛全身都翻了个底遍,也只找到几张铁硬的烙饼和几角散碎银子,这让本想发一下死人财的甘泽是大为不满。
“哎,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既然二位如此喜欢这黄白之物,甘某也不是不尽人情之人,就让你们一起在黄泉作伴,缠缠绵绵潇潇洒洒吧。
啊!对了,到了下边,千万要说一些我的好话,毕竟在最后,我可是不记前嫌的成全了你们发财的夙愿啊。”
甘泽絮絮叨叨中将二人尸身连带兵器一起丢进了另一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为黄泉的深坑之中。
什么?你说他为什么不把那些财宝给取出来,开玩笑,那玩意谁爱要谁去,他可不要,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忙完了善后工作的甘泽看着牛头山前山的方向,隐约间似乎都能听见那惨烈的厮杀声,心中暗暗想道:
“既然已经知道遭殃的不光是他们牛头山一伙,那之前的方法肯定行不通了。”
依这次剿匪的规模,看来是官府是铁了心不给他们活路,清源军在攻下所有山寨的同时,必定会进行搜山。
为今之际,只有先逃到府城之地,混入人群之后再另寻其他出路,心中想着后续,甘泽转身走向了越发昏暗的树林之中。
徐荡的清风中似隐隐传出一声低语,似快意,似懊悔,又似终于摆脱所有烦恼的惬意,只留下混着血色的泪珠滴落,暗示着洗去一身血孽,重新开始?
“他终于死了,我终于自由了,我,自由了吗?”
渐行远去的甘泽并不知道,陈九那没说完的话在之后的不久,就会让他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走,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正在向他打开,一段亘古纠缠的三世情缘也正等着他,而他更会走上一条荆棘遍布的不归路。
人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知道,有时候无知无觉,无能为力也是一种莫大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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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山战场!
此时的牛头山在落日的映衬下显得有一种别样的妖异美感。
夕霞晚,业火焚,红阳映火血洪洪。
生死战,兵戈起,千军辟易筑京观。
风字部大营之中,赶尽杀绝的命令冷冷的从口中蹦出。
“翟阳华,成光远,段正阳,你三人各带一队人马散入山林抓捕逃匪,绝不能放走一人,其他人各自紧守关口。”
“遵命!”众人应声退出大营。
走出营帐的高风冷冷的注视着火光冲天的牛头寨,听着逐渐低下去的厮杀声,嘴角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配上他那冷峻的双眼和棱形分明的鼻骨,俊秀的脸在这红艳的景光中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大局已定!
就在这时,一个身高八尺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披甲大汉向着高风走来,糊着血水的脸看不清本来面目,身上的铁甲还挂着残破的肉块,手中的黑铁棒上裹着一层暗红色的肉泥,一股浓浓的凶煞之气透甲而出。
“将军,此战牛头山匪众被当场斩杀者大半,俘虏千余众,另有数股溃匪散逃入山林之中。”
“嗯,千金,你做的很好,对了,季少侠和祝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听着燕千斤的汇报后,早已知道此战之后等待着他的是什么结果,高风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想到这里,高风不由地回想起彻底改变这一切的那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