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欺靠在吧台上，看了看大门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脸上浮现些许疑惑之色。
现在已经十点五十五，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可该出现的人仍然没有出现，难道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脚步？
夏子欺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大门就被推开了，冲进来一个人，不是顾月江还能是谁。只是，对方身后似乎跟了一个麻烦，应该就是他迟到的原因。
顾月江看见夏子欺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来。
夏子欺对着人群中的人使了几个眼色，跟着顾月江的姑娘瞬间就被缠住了。
顾月江顺利的跑道夏子欺面前：“帮个忙。”
夏子欺：“去办你的事情，剩下的不用担心。”
顾月江：“谢谢。”
顾月江愣了一下，没想到夏子欺答应的这么干脆，匆忙道谢，然后上了二楼。
夏子欺向事故进行地走去，正好撞见那姑娘想要扇璐璐姐一巴掌，虽然璐璐姐躲过去了，但夏子欺还是变了脸色，加快了脚步。
那姑娘被众人拦住，气焰分毫不减，嚣张道：“你们知道我爸爸是谁么！我爸爸可是上海商会的会长！都给我让开！”
歌舞厅的人见得世面多了，倒是没有被这一句话唬住，依旧把人拦的死死地。璐璐姐被众人挡在后面，眼神发冷，就算她是个舞女，可好歹是在大上海工作了许多年的，这些年积攒了许多人脉，处事又圆滑，还真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啪！
夏子欺本来就没打算留手，看到对方的脸后，就更没打算留手，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落在众人的心间，一小片地域都愣了一愣。
璐璐姐心里一惊，她是不怕对方，可是也不敢直接往对方脸上扇啊，她是打算使阴招的。
“上海商会的会长？确实了不起。不过那是你爸爸，不是你，你陈菁菁在我们这儿还真没多大的面子！”
夏子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目光幽幽的看着陈菁菁，她刚刚没想打人来着，看到陈菁菁那张脸，一时有些没忍住，前世当仇人当久了。不过没关系，估计这辈子，也还是仇人。
陈菁菁捂着自己的脸，满眼不可置信，伸手就想打回去，被歌舞厅的工作人员拦住了。
璐璐姐走到夏子欺身边，抓了抓她的袖子：“涵声，是不是太过了？我没什么关系的，她刚刚也没有打到我。”
毕竟也是千金，爸爸又是商会会长，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就算要得罪，也得暗着来。
“没事。出事我解决。”夏子欺知道璐璐姐是误会了，可现在也没有机会解释。
“你这个贱人！我会让我爸爸收拾你的！”陈菁菁气不可耐的喊道。
“哦，是么。”夏子欺不甚在意的回答，引来众人看疯子的目光。“那就让你爸爸千万别找错人。我姓夏名涵声，在大上海歌舞厅工作，家就住在旁边。啊，还有，我的上班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别在其他时间来。堵不到人。”
“你！你！你！”
陈菁菁的指头指着夏子欺的方向，夏子欺对着她微微一笑，姿态很是高傲。
陈菁菁从小到大都没碰到过比她还不讲理还嚣张的人，跟疯子一样，看着对方手里摇摇晃晃的酒杯和周围围着的人，她打算改天再来。
名字住址工作地址都知道了，带上人再来找麻烦。
“你给我等着！”陈菁菁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散场。
惹了事情的夏子欺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里，龙五爷和蔼可亲的坐在她对面。
“你今天这又是搞得哪一出，听说把陈家的大小姐都给打了。”声音还是平常的声音，但怎么听都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滋味。
“我跟她有仇，看她不顺眼。”
龙五爷看着她油盐不进的表情有些无奈：“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狠！收敛点儿。”
夏子欺明面上点了点头，心里。
暂且不说。
*
顾江月来到二楼，坐在第三个桌位上，右手中指带着一颗祖母绿的戒指，搭在栏杆上，也看到了下方的事态发展，委实被惊了一下。
被成功救了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
特委会的人转了那么多天，愣是一点线索都没发现，连个怀疑人员都无法确定，听说回去后对他这个特工进行了无止境的谩骂，顾江月对此深表荣耀。
并且，对于夏子欺的能力很是认可。
很聪明的女人。
这就是他给夏子欺的定位。
现在，还要再加上一条。
不能惹，不能惹。
不怕人聪明，就怕这个聪明人还疯啊。
楚处于极度震惊中的顾月江就连旁边何时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当见到旁边腼腆的学生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请问这里有人么？”夏沅声无奈的再次发出询问。
这个人似乎再看下面的好戏，没有注意到他。
“这儿有人了，你去找其他地方。”顾月江又将目光投向了楼下，看到陈菁菁已经被气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说陈菁菁这个女人也是麻烦，两家人有些交情，从小就一直追着他跑，总是坏他的事，以欺辱他为乐，对方是个女孩子，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无奈之下离开了两年，没想到啊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没忘了他！
今天缠了他一整天，他出任务能带着她么！能么！
“先生，请问这里有人么？”
顾月江的回答明显让夏沅声一愣，他又看了看对方搭在栏杆上的手，上面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在灯光下又大又亮。
是接头暗号没错呀！
他眼睛也没花呀！
“都说了有人了，你去一边坐呀。”顾月江此时正是不耐之时，转过头却看到了对方上衣口袋的别克钢笔，一愣，满腔的火气一下子就被冻住了。
“上海的天越来越冷了，离下雪也不远了。”
“先生说得对，上海的雪一向大，到时候恐怕得有一尺深，出门得费心了。”
确认过暗号，这就是他的接头人，顾月江尴尬道：“坐下喝杯酒吧，哥哥请你。”
夏沅声脸色难看的坐下，确定了这人是自己的接头人，他就不想说什么了。
“谢谢先生。”
顾月江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两人状似闲谈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情报的交接，夏沅声先行离去。
夏子欺从办公室中走出来，对方已经下楼。
顾月江看到她连忙从座位上起来，迎了上来，刚刚那个阵仗可不小，他也有些担心，毕竟夏子欺是为了帮他。
“唉，你没事吧？龙五爷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你刚刚怎么想的，怎么就打人了呢。”
“先别说这个，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顺着夏子欺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下楼的夏沅声。
学生的侧脸好看又白嫩，些微的腼腆浮现在他的脸上，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十分的引人注目，像一只羊闯进了狼群里。他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周身环绕着朗朗的读书声。
“一个学生，不小心进来了，我跟他聊了两句，怎么，你认识他？”顾月江此时倒是恢复了几分特工的警觉，知道了要保护己方人物，但在夏子欺看来，这份警觉恢复的有些晚，还有些不是时候。
“想认识。不可以？”
“可以啊，当然可以！不过你想认识他做什么？”顾月江奇怪道。
“有人天生就蠢，需要理由么？”
“那倒是不需要。等等。”顾月江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再骂他蠢吧？“你怎么又骂我？”
“你还能听的出来挺不容易的。”夏子欺坐在夏沅声刚刚的位置上，视线追随着即将出门的人。
顾月江：“……先不说这个了，你刚刚打了陈菁菁，她爸爸。”
“是上海商会的会长，身份非同一般，为人睚眦必报，一定不会放过我。”夏子欺收回目光，接上了剩下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些？”
“已经有人劝过我了。估计你们的话差不了多少。大致能猜出来。”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帮我啊？”顾月江不觉得对方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刚刚帮忙帮的有点儿太干脆。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
夏子欺眸光闪了闪，低哑的声音响起：“当然是想要你的报答了。”
本以为顾昔远至少和这个人招呼了一声她会帮忙，但看这个样子，显然没有。
所以，她也没必要自己说出来。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掩盖真相的理由。
顾月江立在原地，脑海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不会还想要，那什么吧？”他可是不敢去偷了，要是还要这个，他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当然不是，我们谈钱。”
“谈钱？”
“不愿意？那我们也可以谈其他的，选择十分多。”
“不不不，谈钱好啊，谈钱好。”
“好，那我们来算算账！就以上次的价码来算，救你一命收了你的枪和手榴弹，数量来算，在黑市上需要两千大洋。”
听着这个开头，顾月江有些不是那么想听下去。
“这次风险不大，只是帮忙掩护了一下，但是我因此得罪了上海商会会长的千金陈菁菁，算你五百大洋？怎么样，什么时候给钱？”
“我们这也算是有点儿交情了。要不，我帮你把陈菁菁处理了，你给我把账免了？”
顾月江想跟夏子欺打个商量。
夏子欺摇了摇头：“不行。”
顾月江开始卖惨：“姑奶奶，给了你我就吃不起饭了。”
夏子欺提出促进两人友谊的建议：“支持分期付款，每个月百分之三的利率。你分五个月给我。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我是不是还挺够意思的？”
顾月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