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战争的时候,在边关的日子真是非常愉快且安逸的。
没有盛京里数不完的宴会,也没有掐尖要强的小姐们,没有盛京里的那些不准,没有暗潮汹涌。
董明昭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她过不了几天了。她十四了,可以订亲出嫁了,她也在这里玩了四年了。阿娘已经不止一次派人来催促她回京。
估摸了一下自家阿娘的怒气值,董明昭决定自投罗网,以求从轻发落。
她准备从边关顺道先去江南探望外祖父外祖母,住上一段时间再回盛京。
果然,不过几日,随着中秋节礼从盛京来的,照例有阿娘的书信。
董明昭盘点完节礼,问明了董嘉道今日在府里,就施施然拿着书信去寻自家阿爹了。
刚走进院门,就瞧见她家阿爹在耍拳。
董嘉道见了她,停下问她:“怎么过来了?”
董明昭把手中的书信递过去,可怜兮兮道:“阿娘又来催我回京了。”
董嘉道看着书信,嘴里说道:“你阿娘想你了,你怎么想的?”
董明昭便把心里想好的打算说了。
董嘉道思索一番,点头应道:“去趟江南道也是可以,不过路途遥远,你一个小娘子家家的,多带些人手。过完中秋再走吧。”
“那,我的婚事,还望阿爹亲笔修书一封,让女儿得以交差。”董明昭心想,自己要是敢一回家,就跟阿娘说自己近几年都嫁不了了,阿娘肯定会拿鸡毛掸子抽她。
董嘉道笑骂:“知道你阿娘性子咋咋唬唬的,便把这等差事退给你老子做!”
“阿爹能者多劳,我一个小姑娘家怎好轻言自己的婚事。”董明昭面不改色。
董嘉道白了一眼自家女儿,心道:前两日还说的明明白白,现在倒来说什么不可轻言。
董明昭盯着自家阿爹写完书信,施施然回去收拾行李。
回去一说,丫头们都忙活开了,让阿俏把帐理一理,这几天就可以交给管家。
阿沁去忙中秋的菜单子,阿妥去接手路上的护卫,阿婉带着人收拾行李和带回去的礼物。
只剩董明昭一人闲着,坐在哪儿拖着腮吃茶点。
“阿姐,你要回京了?怎么不与我说!”董明景跑了进来,瞪着眼睛坐在她面前。
董明昭给他倒了杯茶,满脸抑郁道:“阿娘又写信来催了,再不回去,她怕是要亲自来捉我了。”
董明景听到自家阿娘就焉巴了。
董明昭也是一脸无奈,想想自家婶娘,多么温柔如水的江南女子,自家阿娘也是江南女子,长得也是柔美娇弱,可偏偏动不动就拿鸡毛掸子揍他们,阿娘骂人的时候也是吴侬软语,软糯糯的,但就是能把人挤兑的一脑门子汗。明明外祖家都不是这样的呀!
董明景也想到了这些,心疼的看着自家阿姐道:“阿姐,你回去以后多多保重,衣裳穿厚实点,阿娘要是揍你,也能挡上一挡。”
董明昭听了更是抑郁,哄骗董明景道:“阿景啊,你也四年没见阿娘了,要么这次与阿姐一同回去?”
董明景一听,立刻板着小脸,义正严辞的拒绝:“我要好好跟在阿爹身边学武的。”
转眼就到了中秋这日,董家治家虽严谨,但也还算福利不错。中秋这日每人按等级不同,都有节礼,除了有差事的,其余人都放回家去休息了。
董嘉道也早早的回府,家宴摆在主院大厅,一共就三个人,也没弄大圆桌,弄了个小圆桌子,烫锅子吃。这是边关地区较为流行的吃法,三个人热热闹闹的,也没要人伺候,就留了一个小丫头在门口守着收空碗端菜。
三人都是胃口极好之人,菜盘子空了一个又一个,添了一盘又一盘。
酒足饭饱,叫人来收拾了桌子,三人坐在椅子上喝茶,董明昭喝了一口凉凉的绿豆汤,舒服的不行。开口道:“这锅子我定要带十个八个回京。”
董明景噗嗤一声,董嘉道睨了一眼自家闺女,嘱咐道:“回了京里,一切小心,若有什么,就着人传信与我。随你回去的护卫到时候都留在京里,你看着安排。你阿娘那里,你多让着她些。”
董明昭听着自家阿爹的叮嘱,内心感动不已,眼睛涩涩的,但嘴上还是说:“阿爹这话说的,您五年回京述职一次,明年您就该回去了,我绕道江南的再回京,要是慢着点,也要个半年的。很快就见到了。”
晚间,董明昭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许是喝了点菊花酒,人晕乎乎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就被阿婉叫了起来。要是起晚了,出门子迟了,今天可就要睡马车了。
东西都是收拾好的,董明昭洗漱完,就去和董嘉道董明景一道吃早饭了。
府门口,董明景拉着董明昭的手,依依不舍,红着眼睛说:“阿姐你路上可要记得给我写信,有什么好玩的都要告诉我,还要记得派人给我送礼物。”
董明昭听了,一阵心塞,小混蛋就知道要礼物!
董嘉道也是非常不舍:“阿昭,路上定要小心,莫要任性,定要时常派人送信回来。时辰不早了,早些上路,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董明昭屈膝,朝着董嘉道行礼,口中说道:“女儿定会一路小心,阿爹放心。女儿不在,阿爹切莫太过劳累,保重身体。”
又对着董明景叮嘱:“不许淘气,好好习俗,读书也不许落下,没有哪个将军不识字的。”
董明昭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朝阿爹和弟弟使劲挥了挥手。
此去,也不知何时能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