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拜托你?????拜托你救救他。”灼儿满怀希望的一把抓住他黄玉的衣袖声声哀求。
黄玉走过来查看季康伤势,这一刀正中心脏已无力回天,季康对人一向心软,对自己却这么狠心,黄玉十分遗憾。他为难的看向灼儿,无法面对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不忍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灼儿顿觉天地昏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好像梦里一般。
“灼儿???????灼儿?????不要怪他,是我自己?????自己愿意的??????”季康用尽全力,微弱的声音轻轻敲打着她的耳膜,灼儿抓着季康冰冷的手,却握不住生命的光泽在他苍白英俊的面容上渐渐消逝。
“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灼儿抱着季康一点一点失去温度的身体,她的心早就破碎,而这破碎的心如今却又被插上一刀,直痛入血脉百骸,痛到天地昏暗,痛到失去意识。
梦里的天乌蒙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荒原上,儿子,季康,小焕,青荷都去哪里了?她害怕极了,拼命的寻找,拼命的奔跑起来。一直跑,一直跑??????
忽然身边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悬崖边上,她惊骇的往后面退了退,却看见季康吊在悬崖上,底下是万丈深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她慌乱的跑过去一把抓住他,想要把他拉上来,可是她的力气很弱,一点也拉不动。她想求救,可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来人啊,救救他,救救他啊!”她无助的大哭。转头看见季常慢慢走来。灼儿大喜:“王爷,快来救救季康。”
季常走到她们近前,笑了笑伸出手来。灼儿大喜过望立刻向他伸出手去。谁料他没有握自己的手,反而向自己的肩头一推。“啊”灼儿身子一抖惊醒过来,原来是一个梦啊!
她抹了抹额头的汉转动眼珠打量周围。窗外在下雨,室内昏暗,是陌生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她拍拍发木的脑袋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快马赶到康王府,看到季康身中一剑倒在血泊里。灼儿痛苦的闭了闭眼,仿佛眼前都是鲜红的血。心,好痛啊!
轰隆隆的雷声惊天动地,风雨交加落红满地。灼儿痛苦中慢慢冷静下来,忽然明白了许多事。自己一路逃回薛国,为什么季常到现在才来,为什么他一来季康就必须得死。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个约定。季常的不孕之症大概是医不好了,为了遮住天下人的耳目,所以想了这么个馊主意,让季康跟自己生个孩子给他继承江山。自然就不能容下孩子的父亲活在世上。就像燕姬那次,他大约不能接受外姓之人来坐享他冒着生命拼下的江山,才让燕姬摔倒小产的。
呵,自己何其可怜,不知不觉中又做了一次他的棋子,季康何其痴傻,竟肯接受这样的约定。难怪那次季康想要个女孩儿,还以为他怕自己不高兴故意那样说的,现在才明白他是真的不想要个男孩儿。灼儿想如果自己永远不生男孩儿,或者永远不生孩子,是不是季康就不用死?她痛悔自己明白的太迟了。
泪水不知不觉湿了半个枕头,她的耳边总是响起季康的嘱托:“你要好好的活着,照顾好承儿!”灼儿懂得他所以不留余地的给了自己一剑,是为了不让自己和承儿为难。试想做为季常又怎会容忍对自己妻子有情有义的季康,太子的生父活在世上。怪只怪自己太愚蠢,以为躲到深山做一只蜗牛,他就找不到,真是掩耳盗铃!岂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师之滨莫非王臣。
她的命运自己不能掌握也就算了,她只恨自己贪图一时的安逸享乐害了季康。季康走了,偏偏留下自己在这个世上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
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又干又痛像含着一团火。但是她却不愿动,宁愿这团火将自己焚烧干净。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季常手里执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一碗汤药。他看到灼儿如火的目光烧过来,面目不变的走过来将汤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伸手端起汤药递给灼儿温柔的开口:“把这碗药喝了。”
灼儿没有接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干着喉咙嘶声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约定了什么?”
“不要想太多,把药喝了跟我回去。”季常并不理会她灼人的目光,舀了一勺汤药送到灼儿嘴边温言哄劝。
他那样平静的态度更加让灼儿愤怒,逼死自己的同胞兄弟都如此心安理得,灼儿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寒意,直冷的彻骨,连声音都冷的打颤:“你让他和我生个孩子,然后让他去死是不是?杀父夺子这就是你们的约定?我已经帮你生了承儿,你还要我干什么?”
“你是朕的皇后早就昭告天下,回去做朕的皇后这就是你的命。”他的声音有着让人不许反抗的威严冰冷,是那种上位者的王者之风。
“我的命?!”灼儿痛苦的闭上眼,她的命从来不由自己主宰,即使她多么努力的想要挣脱改变,依旧是枉然,逃不脱棋子的命运,逃不过被安排的命运。不,她不想再被安排,不想再做棋子。
“你休想让我回去,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就该被天下人耻笑。”灼儿挥手将汤药打翻,恼怒他在自己面前故作温柔关切的样子,她恨极,毫无顾忌的狠狠戳伤他的痛楚。
季常看着被打翻的汤药忽的站起来,目光冷肃纠缠着一丝火焰,咬着牙嘶声道:“薄情寡义?季康觊觎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你一心想着归隐田园,朕成全了他也成全了你。你们何时为朕想过?灼儿,你没有感觉到朕的心在滴血吗?”
他还有心吗?灼儿怀疑,惨然的笑了笑:“呵呵,皇上您还真是伟大,那么皇上为什么不成全到底呢?又何至于一定要逼死他。而今臣妾是该感谢你还是该恨你。”灼儿明明心痛得厉害眼里却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
季常站在暗影里,如一座冰冷的山峰,就那样直直的僵立着,寂静的空气里只余下灼儿自己不甘、不愿、痛苦、悔恨的抽泣。许久许久季常冰冷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明天就跟我回去。”
他那样决然的态度,灼儿知道求他也无用,只是就这样丢下季康孤零零的一个人埋骨异乡吗?她一直是别人眼里的红颜祸水,可她自认从来没有祸害过谁,如今却无意中做了一次真正的祸水。她从始至终祸害过的就只有季康一个,一个真心爱护过自己的人,灼儿对季康除了心疼就是愧疚。
“季康,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离我远远的。是我害了你啊!”
而她只有在季康面前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没有猜忌,无忧无虑。
对不起,对不起!季康对不起!灼儿今生亏欠你的无法偿还了,就让我用生生世世来偿还吧!
灼儿抬头望着那尊冰冷的石像般的身影缓缓说道:“让我带他去桃花峪安葬吧!我只这一个要求,可以吗?”
季常最终答应了灼儿唯一的请求,第二天将季康灵柩运到桃花峪的住所,灼儿命人在半山腰的一株桃花树下安葬了他。灼儿抱着季承在墓前拜了拜,然后将儿子交给季常:“你会好好待他的是吗?”
季常接承儿,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子十分满意:“三日前朕已经昭告天下,皇后为朕诞下皇子,他将来就是朕的太子。”
灼儿点头,他果然一切都安排好了,很好,很好!
“让我再去拜一拜他。”
灼儿走到季康墓前深深叩拜下去:“对不起,季康。答应你的事做不到了,就让我贪心这一次好不好?这次??????这次我的命运要自己安排!无论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要同你在一起!季康,季康,等等我,我就来陪你了。”
桃花灿烂如霞,东风略过落花如雨缤纷洒在灼儿身上。叩拜的时间有些长了,许久许久不曾起来。季常忽然发现灼儿头上熠熠闪光的凤钗骇然变了脸色,将怀中的承儿交给身边的青荷,疾步过来想将灼儿扶起。可是触手绵软的身体缓缓歪倒了下去。季常立时惊得魂飞魄散,伸手将她抢在怀里,却见她双目紧闭,面色如桃花般艳丽,那凤钗里有任泱给她的桃花误,有次他听她说起过,哪种毒药比鹤顶红还要烈十倍。季常看着怀中的女子已经呼吸微弱香魂渺渺。即使黄玉神技也是无能为力。
满山春光都失了颜色,山林忽然寂静的诡异,只余落花簌簌如谁轻泣。
季常面色苍白胸口闷痛,忽而喉间一股咸腥涌上来,顺着唇角缓缓溢出一抹鲜红的血丝。
“灼儿,你终究选的不是我?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怎么可以!?”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期盼到头来都成了一场空。他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般的无力,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许久许久他狠狠的,恨恨的咬了咬牙:“灼儿,你就算死了也是朕的鬼!”
山风呜咽,满天满地飞花如雨铺满山坡,像一地绚丽的云霞,季常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即日带着碧桃公主灵柩回归齐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