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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画蛇添足的战争

‘箕之战’,白狄损失惨重,晋国边境的狄国,消停了很长时间。不过,西方的秦国却不肯善罢甘休,孟明视整日训练士卒,积蓄力量;南方的楚国,很快也要蠢蠢欲动。

晋襄公赏罚分明,得到大家的认可。但是,接下来几件事,可不太高明。

接连大败秦国和北狄,让晋襄公有点飘飘然。他突然想起,小小的许国,还依附楚国,从来不向晋国朝拜纳贡。

许国本身爵位低,封地小,城墙也有限。当年‘召陵会盟’,许穆公积极参加,病死军营;后来被楚成王打怕了,不得不捆绑衔璧,抬着棺材,请求投降。楚成王放过许国后,他们对楚国鞍前马后,一直忠心耿耿。

小国,生存不易。

中原诸侯基本都已经顺服,唯独许国,一直依附蛮楚,不肯归降。即使在晋文公大败楚国于城濮之后,别的国家都来归附,许国依然不归顺,不朝拜。

作为霸主的晋文公,曾经率领联军伐许,也无功而返。

许国的做法,让晋襄公很不爽,决定要拿许国开刀,让他们知道晋国的厉害。

公元前627年冬,晋国邀请陈国、郑国共同发兵攻打许国。在晋襄公的眼里,小小许国,不堪一击,所以并没有派遣高级将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做法,再次挑起了晋、楚的争端。

‘城濮之战’后,楚国蛰伏了四、五年,关键是成得臣死了,也没人张罗复仇。但是楚国实力还在,这次,楚成王派遣新任令尹斗勃(蒍吕臣已死),率军进攻陈、蔡,以解救许国。

陈、蔡两国,距离楚国近,距离晋国远,城濮之战后,楚国失利,故而归附晋国。特别是蔡国,在齐桓公称霸时期,长期依附楚国,能回归中原大家庭,实属不易。

如今面对楚国大军,这两个国家,不等开战,就主动投诚,站到了楚国的队伍里。

收服了陈、蔡,楚军把矛头转向郑国,准备把公子瑕送回去做国君。很不幸,当时的交通条件实在太差,公子瑕一不小心,战车翻到泥沟里,结果被抓住杀掉了。

伐许不成,反而失去陈、蔡两个盟国,郑国也被攻击,真是得不偿失。

晋襄公不甘心,特别是失去陈、蔡,决不允许。派遣老师阳处父率军侵蔡,希望能收复失地,至少把陈、蔡拉拢回来也行。楚国则派出令尹斗勃救蔡,两军隔着泜水(源出河南鲁山县西石人山北侧,今沙河)对峙,眼看南北又将来一次大碰撞。

但是,双方只是隔河相望,谁也不愿主动渡河。

时间一长,阳处父难受了。楚国基本是坐地户,离大本营很近;晋国则大军在外,远离故土,后勤保障是个大问题;就这样撤退吧,又觉得丢人,无功而返,跟逃跑没什么区别。

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条妙计。

他派人给斗勃下战书,大致意思是:你如果真想打,那么我就后退三十里,等你渡河摆开阵势,早打晚打听你的;否则的话,你后退三十里(一舍之地),让我军过河战斗。如今我们天天对峙,军士劳累,耗费钱粮,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话不过分,很实在,简直太实在了。两伙人互相隔河瞪视着,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就像小夫妻怄气,看谁能把对方耗死。

战书送出去后,阳处父还驾着战车,在河边来回驰骋,扬起尘土,耀武扬威地等着他回信。这纯是激将法,就像当初先轸激怒成得臣一样,打不死也要气你个半死。

斗勃是个性情中人,看着阳处父嚣张跋扈的样子,非常愤怒,难道还真怕了晋国不成?没有仔细推敲其中的利害关系,整顿军马,就要率军渡河作战。

这时,成得臣(子玉)的儿子成大心感觉有问题,急忙劝阻:“晋国人从来不讲信用,如果他们趁我军渡河一半发动攻击,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不如我们撤退三十里,让他们渡河。”

斗勃这才反应过来,晋国原来有如此大阴谋啊!

有一句不太礼貌的谚语: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此话有褒有贬,褒义是精明,贬义是奸猾。从前面的成得臣,到现在的斗勃,再到后来的楚霸王项羽,没有给人精明奸猾的感觉,反而都成为上当受骗的冤大头。

于是,斗勃回信接受挑战,并提出愿意主动撤退三十里,等待晋军渡河决战。

斗勃说到做到,立刻率军整装齐发,撤退三十里,摆开阵势,等待晋军的到来。他可不想当个不守信用乘人之危的小人,只想彼此公平公正地打一仗,替‘城濮之战’的申、息战士们报仇。

原本双方约定好的,但是,一切从阳处父的嘴里说出来,则完全变了味儿。

他把信简当着众将士的面挥一挥,通报三军:“楚军已经害怕,全部逃遁了。”

晋军将士们哪里知晓其中奥妙,总不能把信简夺过来,亲眼证明一下吧。不过楚军拔营撤退,这是事实,所以,大家都认为,楚军害怕逃跑了,也很高兴。

然后,阳处父率领晋军,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大摇大摆、悠闲自得地回国了。虽然没有实际的胜利,起码名声好听,我们是凯旋,敌人是溃逃。

至于那封信的内容,别人没资格查看,恐怕也被他付之一炬。

后来,有人评价阳处父华而不实,将有祸患。从这次作战来看,虽然计谋成功,不过并没有真正消灭楚军,确实‘华而不实’。

阳处父面上有光,可把斗勃坑苦了。

斗勃率领楚军还在傻等呢,哪儿想到这是阳处父的阴谋。楚军等了几天,连个晋军的影子也没见到,派人一打探,才知道晋军早已敲锣打鼓的撤退了;再仔细一打听,晋国人竟然对外宣布,说楚军害怕逃跑了。这什么素质?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着了道儿。斗勃吃了个哑巴亏,明白自己上了大当,眼看没有对手,只好垂头丧气地也率军回国。

虽然双方都是安全回国,性质和结果却天壤之别。晋军是高唱凯歌而还,楚军则无功而返,而且四处谣传,楚军是畏惧逃跑,不敢作战,大家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斗勃回国后,很快成了刀下之鬼。楚成王,竟然杀了两任令尹,如此重要的职位,既然不信任,何必还要任命呢?这给楚国造成很大不安,给他自己也带去了隐患。

本来晋国大好的形势,却因为一个小小的许国,损失了陈、蔡两个国家,纯是画蛇添足。

秦国还在休养生息的时候,楚国,却被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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