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特训教官是个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绛鬼仿佛从来没见过云错一般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云错知道“绛鬼”跟“一七”一样不过是个代号,现在摸不清绛鬼这话是故意调戏还是真的在假装不认识她,不过处于变态模式下的绛鬼着实惹人讨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云错摸出鞭子就朝着绛鬼抽了过去,绛鬼“哎呀呀”地叫着,却灵巧地避了开来往餐厅里头跑,云错收鞭,追上绛鬼,复又扫过去,这一鞭被绛鬼躲了开去,直直地扫在了绛鬼方才贴身站着的石柱上,一声脆响,坚硬的石柱上居然留下了一道深刻的鞭痕,破碎的小石屑四处飞溅。学员们一看战火漫延到了自己身边顿时就要抛下午饭逃命去,只听得云错一声厉喝:“都别动!”所有人就都僵坐在位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劈扫拉撩,抽划架摔,长鞭飞舞,鞭鞭带风,直冲绛鬼而去,竟当真没有殃及到周围的学员们一丝一毫。被摸索出了些许行动方式的绛鬼渐渐落了下风,身上的军服被抽破了几道,狼狈地从窗子里逃了出去。
云错站在窗前,看着绛鬼落地,往基地后方跑去,突然眉头一皱,追了出去。
几名副教官们放松下来,朝着餐厅里的学员们摆了摆手,“吃饭,吃饭。”可是抬头看着那根留下了深刻鞭痕的石柱,很多人都还是不禁咽了口唾沫——这样的一鞭子要是直接抽在身上,还不得把人给硬生生抽断了?
云错将绛鬼一直追到了基地后的密林,确定周围没有人,绛鬼才停下来,揉着身上的伤委屈兮兮地道:“真是的,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面。”
“什么事?”云错没有闲心跟他废话,直接问绛鬼到这里来的目的。绛鬼是蚀的头儿,以他的身手,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就落败于云错,他这么做除了传达给外人一个此二人根本不认识且磁场不和的信息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事。
绛鬼收起故意做出来的委屈,正色,道:“他已经离开巴特那往回赶了,现在正在列车上,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之后就能回来了。”
“如此?”云错才不信绛鬼跑这一趟就是要告诉她这种事。被看穿了的绛鬼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云错,你……太聪明了。”
“过于直白的真理无需多言。”
绛鬼忍不住抽了一下,叹了口气,认真而严肃地说:“他是为了你才加入到蚀的,现在,蚀,伽罗兹帝国需要他的力量,所以——你来劝他参与任务。”
云错了然,路西法堂堂失落之地的主人,会为人类做事自然是有其目的的,而云错正是他的目的。现在云错因为无法接触实验体而不能继续参与任务,路西法自然也不会再继续为人类做事。所以,绛鬼想要她来劝说路西法。
“我会做,但是结果如何我不能保证。”
“你肯答应就好了。”绛鬼立马切换到了那个变态人妖好色大叔的人格,色迷迷地笑着问,“鞭子如何?小错错用得还顺手吗?”
云错眯着眼,将鞭子举起来,阴沉沉地问:“要试试吗?”
某人貌似迟钝地没有发觉危险的到来,反而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兴奋地提议:“真的?你喜欢在哪里?床上?还是椅子上?要皮带吗?啊,领带也可以,喏,我这里有领带。嗯,你喜欢我穿什么衣服?女仆装?公主装?还是护士装?啊,干脆直接什么都不要穿好了!啊……真是太让人期待了,跟小错错一起玩SM啊……”
话没有说完,绛鬼的期待就僵在了脸上,云错正将手枪抵着他的脑袋。“我喜欢更直接的。”
绛鬼立马赔笑,“那个……枪这种东西不大合适哈……小错错要想玩这个的话,还是另找个人罢,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帮你找……”
二十分钟之后,云错教官回到基地,某人则被他自己所提供的领带和腰带吊在基地后方的树林里幸福地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已经……在路上了么?
云错抬头望着被夕阳染红了一半的天空,有些失神。一千多年一直都寻找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不敢去想。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东西,她总是漫不经心地活着,刻意或无意地去遗忘着,拼命地舍弃着自己的过往。
她的过往里有太多的寂寞,她怕不忘记它们的话,她就会被它们压垮。
一面,她拼命遗忘,一面,她又羡慕着那些有着可珍藏一辈子的记忆的人。
但是,如果是一千年里都记着一个人,一千年里都始终相信着她的存在,一千年里都坚持不懈地寻找……
恐怕是比遗忘所有过往都更要寂寞的事罢。
寂寞是一种带有腐蚀性的气体,它以不可见的形态包围着一个人,渗透进这个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每一寸血脉,慢慢地侵蚀着一个人,痛,痛到深处说都说不出,痛成习惯改都改不掉。
校场中的学员们互相搏击已经一下午了,每个人都拼了命地互相战斗,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身体简直不像是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涣散,好像自己的存在就要消散在这里,死掉,然后坠落。
云错瞥了一眼这些灰头土脸的人们,闭了闭眼。夕阳照在她的身上,越发地肃穆。
一名副教官走到云错身边,敬畏地问是否可以了。
云错闭着眼没有回答,就在这名副教官要退下的时候,才听见她哼出了一个不轻不重地鼻音——“嗯。”
学员解散,云错又在夕阳下站了很久,直到暮色起来。
那些终于发现自己原来还活着的学员们开始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澡,云错就走在几个人的身后。
“喂,听说了没有?那个被魔鬼教官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居然死了。还没有送进急救室就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