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云错叹息着,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惊愕地张大了眼——
“那犽!”
嘟嘟转回身,果然看到那犽正站在门口。金色的短发,澄澈如水的眼眸,耳钉上那泛着柔和光泽的银铃,明明是那犽,可是……怎么总觉得不对劲?
嘟嘟的疑惑尚未浮上脸庞,站在门口的那犽一挥手,一股强劲的冲击力就将嘟嘟一下子甩了出去。嘟嘟重重地撞到了大厅中的柱子上而后摔下来,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云错甚至来不及救下被甩飞的嘟嘟,惊诧而愤怒的声音如同喷薄的岩浆突破地表,在宽敞的大厅里响起——“你……”
“怎么?戮卡。不喜欢见到自己苦苦找寻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云错怒盻着面前以那犽的身体出现的神,睚眦欲裂!
“呀咧,戮卡,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冷漠啊。”对面的“那犽”露出神那般“温柔”的笑容,云错恨恨地瞪着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天使不能轻易地将自己的灵体凭附到下界的生物身上,因为天使的灵力过于强大,对于下界那些生物而言是难以承受的,只有神才能这样控制着自己的部分灵力凭附到其他的生物身上。但是,神是强大的,比云错还要强大,比路西法也要强大,云错清楚这一切,所以她不能草率,否则神凭附在那犽身上的灵力稍微增加一点点,那犽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势而崩碎。
“戮卡,为何不说话?害怕我弄坏这副身体?”
云错抿着唇,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凭附在那犽身体上的神。而对方却悠然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平时那犽以这副模样出现的时候总是天真甚至是幼稚的,现在神凭附在这具躯体上,竟显得格外优雅。然而云错却无心欣赏,生怕神会做出什么损坏那犽身体的事情。
“如果……这么担心的话,用另一个人来换,如何?”“那犽”微笑着抬起头,抚摸着耳上的银铃,云错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是沉默。
神笑了笑,说:“杀了路西法罢,杀了他,我便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也是你叫的么?混账!云错早知道神不会轻易放过背叛者,然而他竟然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犹豫么?呐……这样好了。”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了,云错慌忙转身要去护住那边倒在地上的嘟嘟,可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嘟嘟被神先一步弄到了自己身边。
“我这边增加筹码,用这两个呢?”
“可恶……”云错咬着牙,一双寒凉的银瞳中愤怒的情绪清晰可见。
“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你的棋子么?被你拿来玩这样一场无聊的游戏!”
“嗯……棋子啊,不错的比喻呢。但是——别忘了,开始这场游戏的人,可是你们呐,只有谁是棋子,谁是玩游戏的人——地位由实力决定。你们跟我之间的能力差距就是决定两者地位的关键,你说得有道理,我就是在玩弄你们,奈何?”明明是让人生气的话,那个男人却偏偏要用若无其事的语调说出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愈发令人恼怒。
“没办法,我是神嘛。”当年他就是用这种语气这种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那犽”笑眯眯地将自己的手化出了利爪,抵在嘟嘟颈间,云错却淡然了。
路西法的话,大概会是那种“这条命,你想要就拿去罢”,这样的人。但是她云错又岂是甘于被动的人!
“你想做什么?让我跪到你的脚下乞求你的宽恕?如同几千年以前你所说的那样?”云错冷冷地笑着,“——纵然是灰飞烟灭,也断无可能!”
云错话音刚落,那边的那犽突然张大了眼!
“云……错……”是真正的那犽。
在那犽手下的嘟嘟也清醒了过来,察觉到叩在自己颈间的尖锐的指甲,一怔。
神殿里的神张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哦……意志力蛮强的嘛,还是说……如此不忍心她难过?”
那犽的手在神的依凭之下又向嘟嘟颈间挪了挪,鲜血顺着那优美白皙的脖颈滑了下来。
嘟嘟已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论如何,眼前这个那犽的确是那犽的身体,但是内在却已经不是原本的那犽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云错不希望那犽的身体受伤,也……不想他死罢。
嘟嘟闭了闭眼,心说:我不会告诉你们。云错,其实……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很高兴,哪怕只是被当做一个替身。
蓦然间,嘟嘟睁开眼,抓住“那犽”的手就要插向自己的心脏!
千钧一发!
那犽突然推开了嘟嘟,将自己的利爪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迸溅的那一霎,如同万千蔷薇盛放在夕阳之下,妖娆而艳丽的红飞舞着,绽放成最美的光华。
云错惊愕地瞪大了眼。嘟嘟也诧异了,他记得那犽说过的,他说:吸血鬼这种被诅咒的生物,即使厌倦了生命也无法自杀。他们被诅咒束缚着,便注定了不能逃离。
而那犽……这是在自杀么?
“对不起,云错……别哭。”那犽的手还插在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心脏就在自己的手中跳动着。他说,“云错,要记住我哦。莲说的话……你还记得么?只要……你还活着,我……便是活着的。”这一刻,那犽一点都不像是那个任性淘气的少年。
神殿里的神难得地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从来没有人能够抵抗得了神的意志控制,那犽是第一个,不仅如此,血族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本性自杀的,而这个少年……
神危险地眯起了眼。
——不愧是戮卡,就连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倔强。
那犽微笑着,捏碎了自己的心脏。云错怀中抱着的少年温软的身体下一瞬便化作了无数尘灰,缓缓地流落到了地上,仿佛已经风化了的过往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