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被丝绒帷幔所遮掩的黑暗中,沙发上一名男子正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端着鲜红的酒液,望着这边璀璨灯光下的那犽。
“重樱大人。”一道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男子的面前,“基本确定了。五十八年前那个奇迹,叫做那犽的那个少年,确实没错,曾经和泽鲁在同一栋城堡中居住过,却在元老院派去的人追到他们之前离开了。泽鲁拖住了元老院的人,不过,后来证实在伦迪尼姆曾经出现过他们的踪迹。去年那场大瘟疫恐怕就是风渡那一派为了找出他们做的,而且……事后,泽鲁确实专程去过一次伦迪尼姆,似乎在寻找一个金色短发,右耳上悬着一枚铃铛,酷爱甜食的少年。”
“嗯……”沙发上被称作“重樱大人”的男子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
“另外……”旁边黑暗中的人附到他的耳边,继续说了些什么。男子唇边的笑容妖娆诡异。
“三个人……吗?”黑暗中的男子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宴会中,穿红衣的吸血鬼虽然有点被泽鲁的华丽演出所震住了,但她并非傻子,泽鲁话中的拒绝之意她已经听出来了,而且对于这种麻烦的水仙变种,她也实在不想费劲去对付,于是女人微笑着欠了欠身,端着酒杯离开去寻找另外的猎物了。
女人一离开,泽鲁就敛了大半的华丽,将手中的玫瑰送到面前嗅了嗅——“芬芳,还能持续多久呢?”泽鲁抬手轻抛,玫瑰便插入了不远处的宽口花瓶中,碰落了周围玫瑰上的水滴。花瓣上的水滴淋漓地落在洁白的印花桌布上,一片片水印缓缓洇晕开来。
泽鲁朝角落的黑暗里望去,那儿的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回望身后灯光下的男女们,皆带着微笑彼此交谈。吸血鬼的宴会,上千年也永远只是这样。欲望,诱惑,鲜血,还有就是——糜烂。被时间永远封印在了黑暗里的吸血鬼们,将永远只能和这些夜色掩盖下的肮脏的欲望与罪恶为伍,即使用华丽的锦缎丝绸所包裹,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些垃圾罢了。
“血腥……终将弥漫,纵然再多玫瑰……也掩盖不了。”泽鲁望向窗外,一轮血色满月悬于中天,宛如一只疯狂的吸血鬼的眼睛。
“她有什么反应吗?”神突然这样问潘多拉。
“没有。”潘多拉恭敬地回答。神遣米达伦下界去问路西法那样的话,是料定了她会听到的罢。真是……这种拙劣的离间,真的会有用么?
“嗯……”神笑着托起脸颊。
“弄巧成拙了吗?”潘多拉声音平静地问了一句。
“不是。”神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胸有成竹,“那只是她傲慢地表象罢了。目的已经达到了。”——戮卡……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怀疑一切,不信任一切。这样,已经,够了。
“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神吩咐,潘多拉走到神面前,挥手张开空镜。
云错坐在椅子上侧倾着身子,以手背托着脸颊望着左手里的书,目光懒散。右手食指偶尔轻轻挑一下以势来翻页。
从空镜中看到了这些的神笑眯眯地感慨了一声:“还是那么懒啊,戮卡。”在一旁默默支撑空镜的潘多拉低眉垂眼恭恭敬敬。
——陛下,就算您不承认,现在的她,也确实是作为云错而存在着的,您所爱着的天使戮卡……已经,不存在了。
“好烦!”云错“啪”地一声合上左手里的书,丢在桌上,依旧懒散地坐着。“戒。念书。”云错懒懒地唤。抱着小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等蛋糕的那犽一听云错这么说,“噌”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不行!要先做蛋糕!先来后到!”
云错歪了歪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是么。”
那犽不知死活地双手叉腰站在厨房门口,用力地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云错的死亡微笑尚未扬起,戒微笑着从厨房里一边解着围裙系带一边将那犽竖起来的毛捋顺了,语带笑意地说:“很快就好了。等听到‘叮——’的一声就来叫我。好了好了,那犽来看着,不要让蛋糕在烤好之前飞走了。”
“诶?会飞走吗?”白痴那犽居然真的相信了。云错眼角突然一抖。
“会的哦,如果不看着它,它就会偷偷溜掉呢。以前做蛋糕的时候我不都是在一边守着的么?所以,那犽要好好地盯着它哦。”戒微笑着说谎,自然至极。
那犽当真信了戒的话,抱着椅子就跑进了厨房。戒这才走到云错面前拿起书来。
“你还真是……居然说这种没有水平的谎话。嘛,话说回来,相信这种谎话的那犽才是真正的白痴。”云错不满——因为如果换了是她,就算她说真话,那犽都会怀疑是骗他的。
“那是因为我平时的信誉好啊。而且,这种谎话对于那犽来说,是不会揭穿的。”戒笑眼弯弯,温柔善良——的样子。
“切。”云错耷拉着眼哼了一声,“看到一个总用留海遮着眼睛的女孩的故事了。”说着,云错用目光指了指戒手里的书。戒开始翻找她说的故事,可是将整本书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到头,戒也没有找到云错所说的那个女孩子的故事。
“确定是在这本书里么?”戒温和地笑着确认。
“啊。”云错肯定地回答。
戒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笨……蛋。”云错伸出闲着的左手,食指懒懒地压在书脊上方,一扣,戒手里的书就被平压了下来。云错挑着手指翻了几页,“喏,这个。”
戒将故事看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总用留海遮着眼睛的女孩,而且,故事的主人公,是男孩。戒抬眼,用试图确认的目光望着云错。
云错却把目光移开,“我说她是,她就是。”
面对云错的任性和霸道,戒只是弯着月牙般的笑眼,温柔得叫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