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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闯 关

胡宗宪与众人在窖内听到雷虎的警讯,一时间苦无良策,只能静静等待唐笑笑的归来。地窖室门开启,胡宗宪等人见他两人无恙,都暗自松了口气。

徐渭早已知晓胡云溪的噩耗,上前拉住唐笑笑,眉宇间黯然神伤,匆匆问道:“观内所发何事?胡观主到底如何了?”

唐笑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唉……观主已被恶徒暗害身亡了。”众人闻言,神情之间都掠过一丝悲恸。

徐渭与胡云溪相交甚厚,心中自有伤情,暮的一股温热袭上眼眸,他用衣袖揩去泪水,呼道:“胡兄,是我们连累了你……”

胡宗宪见他如此伤怀,近身安慰了几句,“云长,逝者已去,无力回天。你切保持冷静。胡观主的遇害,个中详情还是听唐老弟道来。”

唐笑笑便将遇上司徒玄音师徒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他心中对长生决的事情有种种疑惑,问道:“徐大人,你可曾听过长生决?”

“长生决?”徐渭闻言,心头一震,“你是如何得知长生决的?”

“司徒师徒来紫云道观,便是为了长生决……我猜想他是逼问胡观主未果,才将他师徒三人杀害。”众人不知原因,从未听到过此物,便不约而同望向徐渭,等待着他的答疑。

徐渭负手背身,沉吟片刻,却朝黄锦说道:“黄大人,您是圣上的宠臣,那高士陶仲文你是否熟悉?”

黄锦颔首,说道:“同殿为臣,同伺一君,自然熟悉。此人道骨仙风,技艺无穷,可不是一般的人。”

徐渭点头,又道:“不错……陶仲文,非常人也。连当今圣上只知道他身怀四绝,却不知晓他是位道家中的内家武林高手。”

“你是说他身怀武功?这人可真不简单呀。你忽然提及此人,莫非长生决与他有关?”胡宗宪早已耳闻过陶仲文大名,只因无缘结识于他。方才听到徐渭一袭话语,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不错,陶仲文一身武学,便是来自长生决。”徐渭见到众人的惊奇表情,随即解惑道:“诸位,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当今武林,道家之中,武学泰斗当属武当。武当始于洪武年间,自张三丰创教以来,已近百余年。武当的威名能百年不衰。其一,是因为老祖师张三丰的声明显赫,在道教与武林中的地位百年来无人撼动。其二,便是他晚年所创这部长生决。”

胡宗宪追问道:“这部长生决有何来历?”

徐渭踱了数步,眉目肃然,恭敬地道:“大人,此经据说是张祖师在垂暮之年,悟出的武学奇招与内力功法,便撰写成了长生决。他老人家在百余高龄才薨逝,这和他的武学修为与内力功法,息息相关。长生决不仅是武当的镇教之宝,也是人人觊觎的武林至宝。此经分为上下两册,上册记载着张祖师的武学奇招,而下册便是内力功法。上册现如今仍存于武当山,由武当掌教清虚子保管,据说下册已经失踪多年,但我听说下册已被陶仲文得到,至于他如何得到的,我却无从知晓。”

黄锦与胡宗宪等人听到此处,心头释然,频频点头。胡宗宪道:“怪不得陶仲文技艺无穷,神秘莫测。这么多年能长久的蒙受圣宠,原来与长生决有关……”他心下尚有疑惑,又问道:“胡观主与长生决又有何关系?难不成陶仲文将此经传给了他?”

徐渭道:“这我不太清楚。但胡云溪是陶仲文的爱徒,此经他知晓下落并不奇怪。何况陶仲文长居京城,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京城诡谲莫测,估计他也不会将长生决留在京城。说不定会托胡云溪代为保管……”

胡宗宪颌首言道:“不错,有道理……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胡观主万没想到会徒增祸事,命丧于此。”

胡宗宪想到现在的局面进退两难,不竟忧心忡忡,问道:“云长,那现下我们该如何办?”

徐渭捋须,想了会,道:“一动不如一静。我想贼寇与司徒玄音等人,并未发现我等藏身于此,不然早派人将我们围困于此地了。唐老弟,你出去。可发现有何异样?”

唐笑笑摇头,吁了一声,“我被司徒恶贼所缠,并不知晓外面动静。六哥,你跟踪的那批贼寇探子,可发现了有何异样?”

贼小六道:“我一路跟着这批人,到了云山。在道观外的竹林中却跟丢了,只发现了两具贼匪的尸体。我还一直纳闷,以为是老弟你派人把他们狙杀于此。现在看来,这批人应该是被司徒玄音杀的。”

唐笑笑听完,心头一惊,大叫:“胡大人,不好……我们得速速离开紫云道观。”

胡宗宪不明就里,忙问:“为何?”

唐笑笑解释道:“这批人是来寻我们的。如今久而未返,那伙贼人必会起疑。天亮便会包围此处,到时候我等就难逃了。”

“不错……唐老弟心思缜密。现今局面你可有良策。”徐渭称赞了几句,问道。

唐笑笑道:“徐大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徐渭掐指算了算,“我估摸着寅时刚过,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唐笑笑心下盘算了下,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展颜笑道:“够了。我们先前的计划还能实施。我方才出去,在竹林中便发现了有雷公藤,与地窖的几昧中药,相互调制。有半个时辰便能熬成有毒性的药物。事不宜迟,徐大人,你认识此物。六哥,小蔡子,你们随徐大人去林中采摘两斤雷公藤。”随即徐渭、蔡铎、贼小六也不多问,依言出了地窖采药……

唐笑笑见他们走后,便朝黄锦道:“黄大人,尚有一事,要借用你身边的八大高手。”

黄锦笑道:“危急关头,老弟无需客气。”他朝八大刀王道:“你等听唐少侠吩咐便是。”

唐笑笑一打拱手,道:“诸位,辛苦你们去竹林中将那十名贼匪的尸体找到。把他们的衣服与兵刃拿回来。我自有用处。”八大刀王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唐笑笑又朝雷虎、雷灵儿道:“灵儿,你随我去丹房练药。呆会我开个方子,虎子,你与两位大人在地窖中找到这些药材,便送去丹房……两位大人,辛苦你们了。”胡宗宪与黄锦两人连说无妨,也听候着他的调遣。

天渐微白,远处的海平线上升起一轮红霞,万丈霞光,隐透竹林间的丝丝雾霭,照射着观外的红墙碧瓦,紫云道观如同海市蜃楼般,在朦朦雾霭中显得梦幻神奇……

唐笑笑与崔长石、蔡铎、贼小六、王小顺、雷虎、雷灵儿七人一袭黑衣劲装,身影迅捷地在山林间穿梭,往阳山山腰处深潭疾纵驰掠……贼小六与蔡铎趁着山间雾霭未散,在深潭内洒下了唐笑笑熬炼的药物,七人便隐匿于山中丘壑中察看着山道贼人的动静。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有十余名黑衣壮汉提着木桶来到潭边取水。他们并没有在清潭多耽搁时间,胡诌了几句,匆匆便返回寨内。远处的营寨中缓缓升起了袅袅炊烟,估计众贼匪已经开始在生火造饭……

唐笑笑在丘壑内趴得双手似乎有些酸胀,他甩了甩了手,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的炊烟,吐了口气,喜道:“太好了……灵儿,你速去将胡大人等人带过来。记住,听到我发出的啸声,你们就一起冲杀过去。不要管我们,我们自有办法脱身……明白了吗?”

雷灵儿听完,正待欲言,唐笑笑知道她要说什么,面色生寒,眼神中泛出一丝凌厉的目光,唬道:“丫头,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和胡大人一起去。放心,我们会没事的,到时候咱们在岑港大营再见……”

雷灵儿心中不舍,还待言语,见到唐笑笑目光严肃,不竟害怕起来。她小嘴一撅,眼中晕红,雷虎知道这个妹妹任性惯了,摸着她的香肩,耳语安慰了几句,雷灵儿才依言腾身而去……

目送那道紫衫倩影在七彩的霞光中渐渐远去,唐笑笑整了整衣襟,说道:“你们随我去山道。崔大哥、六哥与我一组,小蔡子、虎子、小顺子你们三人一组,先将山道两旁弓弩手格杀。记住,行动迅速,悄无声息。等贼寇毒发时,再去将山道的护马拦移开,掩护胡大人等人过去。待他们过去,大家切记不可恋战,悉数撤往岑港。如果大伙在冲杀中失散,我们便各自为战,在俞大帅大营会合。明白了吗?”崔长石等五人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各自座下调息,静静等待着唐笑笑的发令……

阳山的清晨,除了山林间淡淡的薄雾,并无他物。万物待苏,显得格外的宁静…静得甚至连蚁虫在洞穴中趴梭,似乎都能听见……

唐笑笑等人不敢大意,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时机,那便是贼匪毒发的时间。一刻、两刻、三刻……终于在阳山山道的两旁,隐隐的传出了数声闷哼与呻吟…

唐笑笑猛一挥手,低声呼道:“动手…”,六道身影凌空跃起,竟箭也似地窜进了山道两旁的竹林中。崔长石的那柄大刀,银光乍现,挥泄而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唐笑笑没有出刀,破空不时的移形换位,近身便用狐指拿捏。贼小六跟在他身后,进行补杀…

竹林中埋伏的弓弩手,服了潭水中的毒物,全身软弱无力,气力全无。六人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在一盏茶的时间,将林间隐匿的四十余名弓弩手全都毫无声息的狙杀殆尽,尸横片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雷虎一个虎跃,蹿到唐笑笑身边,低声笑道:“乖乖不得了…老大,你熬制的毒药真厉害。那些龟孙子,连发声呼叫都没有气力。”

蔡铎吐舌笑道:“大哥,以后这些绝活你可得教我…”

唐笑笑瞪了他俩一眼,叱道:“事情还没结束。你俩少贫嘴…崔大哥,你和虎子去将山道中的护马栏移开。其余的人随我杀入营寨…”说完,他猛吸一口真气,腾空而起,龙吟般的长啸一声,随即拔出月蚀,身形合一,雷霆般的冲入营寨……

营寨内惊闻啸声,巡卫的二十余名黑衣壮汉,挥刀向他们袭来,众人便各自为阵的分杀开来。

胡宗宪等人闻袭啸声,毫不迟疑,策马扬鞭,从深潭附近疾驰而过。八大刀王将黄锦、胡宗宪、徐渭、雷灵儿四人裹在中间,众人沿着山道一路冲杀进了营寨…唐笑笑六人见他们已经入了寨内,全都奋力搏杀拦路的贼寇……此时寨内三百余名贼匪,虽然有一半人已经身中剧毒,毫无战力,但另一半人的战力惊人,全都能舍生死,毫无惧色的进行拦截……

唐笑笑手起刀落斩翻两人,瞧见远处有名高大的黑衣壮汉在指挥战斗,还有名灰袍老者与崔长石缠斗正酣。他从地上抄起一把大小不一的泥石,双足一蹬,冲天而起,满天飞雨,只听“赤,赤,赤”,风声不绝,数十点黄光,俱都自他身上爆射开来,暴雨般的向那黑衣壮汉射去……随即人也朝那汉子疾射而去。

那名壮汉正在凝神指挥拦截,万没料到,唐笑笑的满天飞雨,如此厉害。冷不丁的被击中了下颚,身上也被击中两处,抖了个激灵,满面是血,痛得睚眦欲裂,“噗…”捂住嘴唇,吐出两颗血牙。他怒吼一声,破口大骂:“臭小子,敢施暗算,拿命来吧…”。骂完,展开身形,银光即闪,迅捷无伦的朝唐笑笑斩杀过来。

两人刀光一合即分,同时相互对了一掌…借着掌力,唐笑笑身形旋了一圈,立身站定,打量着这名黑衣壮汉…大声呼道:“果然是你…”眼前的这名黑衣壮汉正是在西山小镇布控抓胡宗宪的那名掌柜。

那壮汉怒视着他,龇牙恨道:“臭小子,你是谁?。”

“嘿嘿…我叫唐笑笑。阁下是静海帮的吗?如何称呼?”唐笑笑见他满脸泥血,模样滑稽,忍不住笑了几声。

他这一笑,那名壮汉勃然大怒,“嗷嗷…”叫了起来,“老子静海帮雷门门主冷无涯。你小子是唐门弟子?”

“不错…”唐笑笑见他自报冷无涯,又见他被自己打掉两颗门牙,嘴齿露风的滑稽之态,“哈哈”取笑道:“冷无涯,果真人如其名呀…”

冷无涯被他撩拨得一怒再怒,脸都胀成了猪肝色,连情绪也有些失控,吼道:“臭小子,住口。徒逞口舌…”说完,“唰…”连劈数刀,攻势一浪一浪,一口气攻出二十余招,招招诡异,他所使用的刀法完全不似中原武学。

“噹,噹,噹,砰…”四声响过,唐笑笑的惊雷刀法,与冷无涯互拆了十余招。他吃亏在月蚀兵刃过短,无法与冷无涯近身搏杀。一轮互博,并未占到上风,反而被冷无涯逼得步步后退……心中惊道:“这厮是什么来头,如此诡异的刀法。静海帮真是藏龙卧虎……”

冷无涯平日里在静海帮中骄横跋扈惯了,在武林中也鲜有敌手。如今吃了唐笑笑的暗亏在先,又见他的武学招式招招搏命,越打越心惊,暗道:“唐门何时出了如此年轻的高手,似乎与少帮主不相上下。怎么未听少帮主提及过他同门中竟有如此人物……”他扫了眼周围战况,见胡宗宪等人已将冲出大寨,心中大急,朝那名灰袍老者叫道:“风一笑,快去带人堵住寨门,别让胡老儿跑了……”

那名叫风一笑的灰袍老者,武功本来就比崔长石高出甚多,只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让崔长石的三扳斧攻势占了便宜。他渐渐稳住阵脚,反守为攻……二十招过后,崔长石身上五处见红,血水染透了半边胸襟,人已渐渐不支,岌岌可危……

风一笑身形移位,挥刀架住崔长石余势力竭的大刀,旋身沉肘,一肘将崔长石击飞,朝几名黑衣壮汉吆喝:“快随我去堵住寨门……”

崔长石被击得平地飞出三丈,口中一甜,“噗噗……”一股血箭狂吐而出。身子撞倒一名黑衣壮汉,他顺势借力,拿刀柄朝那人猛击数下,此时王小顺砍翻一人,见到崔长石倒地,急速地杀了过来,护在他身边,与五、六名贼匪搏杀起来。

唐笑笑惊见崔长石倒地,面色一变,暗道:“我们六人之中,王小顺与崔长石武功最弱,不宜久战。”心念至此,急声呼道:“小顺子,你快负着崔大哥速走。小蔡子,虎子,六哥掩护他们快撤……”

蔡铎、雷虎、贼小六闻言,疾步杀向崔长石身旁,雷虎在前面怒吼一声,与蔡铎拼死杀出条血路,王小顺背起倒地的负伤的崔长石,贼小六在旁护着他,发了疯似的便朝寨门冲去……众人一鼓作气,冲向寨门……

风一笑被离火泽三人围住,进退不得。八大刀王的其余五人与雷虎,蔡铎将寨门的残寇杀退,护着胡宗宪等人冲了出去……

雷灵儿走在队伍的最后,冲至寨门时,忽然发现唐笑笑被冷无涯与二十余名贼寇缠住,无法脱身。不竟芳心大急,她一勒缰绳,掉头又冲杀回来……大声唤道:“唐大哥,快上马,我救你出去……”

唐笑笑惊闻她的呼声,心中暗道:“不好,这小妮子怎会如此的任性,不知死活又回来了……”他无暇多想,踢翻两人,依葫芦画瓢,用满天飞雨,射出一把泥石,将前方的五人射翻倒地,便径直朝雷灵儿掠去……

冷无涯心机奸滑,忽闻呼声,便想抓住雷灵儿,以此要挟唐笑笑。随即撤招,腾身而起,几个纵跃,在空中如凖鹰扑兔般抓向雷灵儿……

唐笑笑惊见身影突起,心头一震,暗道:“糟了”,已不及细想,将手中的月蚀全力掷向冷无涯,破空疾驰向雷灵儿……

寒光一现,风声鹤唳,月蚀如同离弦之箭直射冷无涯后背,他反应极快,感觉身后寒气逼人,慌忙急沉下坠,月蚀插身而过,合着皮肉,在他左肩胛处顿时刺穿了一个杯口大的血洞,血如泉涌,喷射而出,冷无涯痛得面色发青,狂吼一声,从空中栽倒下来……众匪徒已被眼前惊骇的一幕,吓得慌了阵脚。

雷灵儿在马上初见冷无涯,凌空一击,吓得面如白纸,香汗淋漓。忽又见唐笑笑掷出月蚀,重创冷无涯,心下转惊为喜,就在这神情变化的一瞬间,唐笑笑已经拾起月蚀,跃到了她身边,拦腰抱住她的香腰,喝道:“灵儿,快走……”

雷灵儿如梦初醒,执辔扬鞭,朝着山下西山小镇的方向,飞驰而去……

冷无涯缓缓的站了起来,眼神阴鸷,他右手用力压住喷血的伤口,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气得龇牙欲裂,怒道:“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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