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歌舞厅里，彩色的光柱扫来扫去，歌手的声音高亢激昂，伴舞的姑娘们热情奔放。
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到王诺岳。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的人的身上。他看着陆华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说需要帮忙的话，是不是过于冲动了。而且，还提出帮自己省钱作为交换，是不是过于殷勤了？
“我们只是普通学生。如果陆总都解决不了问题，我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王诺岳谨慎地回答。
“不是什么大事。”陆华星不在意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们公司进口了一批286兼容机。可现在客户都要386、486了，所以这批计算机买得不好。现在，还有二十多台没卖出去。我看你们这次要买四台286，如果你们能把这些机器都买下，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折扣价。”陆华星微笑着说道，就像促销员推销商品一样。
王诺岳看着面带微笑的陆华星，心想，你一个进出口公司，会在这个计算机换代的时候，进口过时的产品，还积压了二三十台？我要多傻才会信你？可如果不是真的积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们要单独商量一下。”因为要想一想陆华星的目的，也因为开打印店的主意是柳子邵的，王诺岳没有客气，直接要求单独商量一下。
陆华星没有因为王诺岳的要求生气，而是大方地站了起来，笑着说，“你们在这里商量吧。那边还有几个朋友，我和杨经理过去打个招呼。”
说完，他就拉着杨经理，去了不远处的卡座，和那里的人说笑起来。
这时，舞台上的歌手又换了一首歌，这是刚开始流行的《我是一只小小鸟》。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
我们这还没飞到枝头上，就被人盯上了。王诺岳听着歌词，心中愤愤地想到。
“商量什么？”柳子邵疑惑地看着王诺岳。“我们没钱了吧。四台计算机就是极限了。再说，就算买了计算机，我们也没人去管啊。”
“你想简单了。”王诺岳冷静地说道。“他们是做贸易的，又不是搞生产的。我不相信他们会有什么积压。就算有积压，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学生身上。”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柳子邵问道。
“我们这次，一下订购了四台286，可能让他看到了机会。”王诺岳说道。
王诺岳心想，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计算机贸易很快会放开。到时候，满大街的各种品牌电脑的代理，对陆华星这种公司，绝对是一种噩耗。他究竟是想赚一笔，还是想转型？
“嗯，什么机会？他们是做贸易的。”
“现在的公司，都是什么来钱做什么。他们有计算机的来源，如果知道我们怎么利用这些计算机赚钱，他们就可以依样画葫芦。”
“复制？”
“对，就是复制。”
“那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有心的话，我们的打印店一开，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王诺岳心想，这种打印店，到底还是门槛太低。以后，自己还是要把精力放在门槛高的方面。有些东西，该放弃就要放弃。而柳子邵，作为自己代理人的第一选择，也不应该被这些事情所牵制。
想到这，王诺岳看了看柳子邵，认真地问道：“这个主意是你的，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啥？要把主意卖给他们？”柳子邵问道。
“现在的魔都市场，大学就有二三十所。容纳几十家打印店肯定没问题。但要和他们竞争的话，没有这个必要。还不如合作，把这个市场快速打开。”王诺岳心情平静下来，开始分析利弊得失。
“但是合作，我们要确定自己的底线。尤其是你，可以接受什么样的条件。你要知道，你的筹码，就是一个别人没想到的点子。而点子，是不受保护的。”王诺岳看着柳子邵，认真地说道。
“说得好像软件受保护似的。”柳子邵嘀咕了一句，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点子值多少钱。
在另一个卡座上，杨经理和陆华星也在小声交谈。
杨经理说道，“我们没有什么286积压啊。而且，现在286的利润已经很低了，卖十台286，还不如一台高配的486的利润高啊。”
陆华星笑了笑：“只有他们答应，那我们就会有。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我就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模式赚钱？如果是好点子，我们也可以搭个顺风车。”
不同于几年后的华国，那时，各大城市都有电脑城。而电脑城里，随便一个柜台，一天都可以卖出好几台电脑。但现在，全国一年的计算机销售量，还不到十万台。
不算王诺岳购买的高档货，那可能是发烧友买来做研究用的。但一次买四台过时的电脑，而且是私人购买，陆华星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机会。
做为从事计算机贸易的人，他知道现在国内对计算机的需求有多大，有多迫切。各行各业，都在要求信息化，而国内的厂商，根本没办法满足需求。因此，保护生产商的高关税壁垒，不可能维持很久了。进出口的政策，肯定也要调整。而政策的调整，对他这种进出口贸易公司，无疑会有影响。
“他们在向我们招手了。”陆华星正在思考的时候，杨经理提醒了他一句。
笑着和几个朋友说了声拜拜，陆华星和杨经理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考虑得怎么样？我给你们透个底，二十四台286兼容机。每台计算机，便宜500块，算你们七千五好了。”陆华星大方地说道，好像他真地只是清空库存的样子。
王诺岳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你对现在的计算机85%的关税，怎么看？还能维持多久？”
陆华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这是告诉自己，自己的优势地位，没有多久了。自己需要寻找新的发财途径。
听到王诺岳的回答，陆华星没有任何尴尬地说，“好了，我们也别打哑谜了。我就想问问，能不能一起玩。”
“一起玩没问题。但有些事情要先说清楚。”王诺岳说道。他接着问道，“一个点子，能两年收回全部投资，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那要看投资的上限是多少了。如果只是几万块的投资，我是不会感兴趣的。”陆华星看着王诺岳，诚恳地说道。
“如果可以容纳上百万的资金呢，还可以持续发展下去。”王诺岳问道。
“那它就非常值钱了。不过也要看，有的点子，别人一看就知道，也能跟风。那价值就没那么高了。”陆华星说道。
“至少有个先手优势，可以把最肥的肉夹到自己碗里，是不是？”王诺岳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那你们怎么想？”陆华星现在基本确定，王诺岳他们有一个靠谱的点子。
“我们合作。开一家公司。你出三十五万，占70%，我出五万，占10%，主意是柳子邵的，算十万块，占20%。”王诺岳说出了和柳子邵商量之后的想法。
三十五万，差不多是华星贸易一年的利润。陆华星目光在王诺岳和柳子邵的脸上逡巡了几次，最后下了一个让他今后庆幸不已的决定。“行。我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