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
“将···将军,魔尊催您回魔域,已经两次了。”
一夜叉扮相的小卒跪伏在地,瑟缩着。
黑袍卧伏王座上,原形萎靡而颓废,黑白条纹的爪子捏着着酒瓶,似乎一点精神气都提不起来,喃喃的对着酒壶自言自语,
“她最喜欢了。”
“将···军,魔尊说···”小夜叉的嘴说话都困难了,对面这只老虎正慵懒地抬眼看了一眼自己。
“你让尊上站到我面前说。”黑袍撇了一眼地上小心翼翼的传话夜叉。
“滚!”
小夜叉连忙拍打自己的嘴,是是是。
夜叉消失后,黑袍便化为人形,依旧麻木地盯着手里的酒瓶。
凌风猛烈,黑袍来不及闪躲,脸上便被黑影狠狠地抽了一下,黑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至于吗,一个女人?”
黑色的虚影化作人形依旧看不清脸,一副幻像模样,在暗色中质问道,语气并不好。
“魔尊。”
黑袍拱手,示意尊敬。
“少主出魔域了,你的任务便是助她夺已录百鬼的辅星录。”
黑袍听到魔尊的话似乎并未在意,而后又一惊。
“事成后,本尊可将那狐三娘归还给你,许你自由。”
黑袍并未回应,黑影已消失在虚幻间。
少主?历星南?什么时候出的魔域?黑袍心道。
魏都。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一点点银子都坑,好歹出身皇族。”
神荼快步走着,跟着身旁一脸无辜的女子。
琉璃只偶尔抬眼瞅了瞅依旧喋喋不休的上神,便一拐弯又回到了原来进城的大街,径直走向告示桩。
快速伸手便将皇榜撕了下来,神荼反应过来便伸手制止,刚握住琉璃的藕臂,周围便围过一片人来,伸手便是指指点点。
“这姑娘胆子真大,这榜都敢揭。”
“呀,可不是嘛。”
神荼怒视着此刻面露浅笑嗯琉璃,“你真不嫌事多。”
说罢神荼便想将皇榜粘回去,刚贴了一半,便见一队御林军向这边走过来,为首一黑鬃虬汉上来便拽着神荼,双目圆瞪,
“是你揭的榜?”
神荼僵了僵,人间常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
琉璃看了看面色一副英勇就义神荼,佯作无辜,摇了摇头。
随即神荼和琉璃两人,在“万众瞩目”下离开了都城临街。
“这就入宫了?”神荼侧身问了问一行的琉璃。
“第一次见着瞎眼的神仙。”琉璃芊芊细指盘弄着发梢。
........
魏宫。
“座上,这是这个月季唯一揭了王榜的人,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黑鬓汉子哈着腰对着宫堂前负手而立的人。
“座上出宫了,都城南山。凌源将军记性不大好。”
“唉,瞧我这记性,大士,那我先将这两人安排下了。”凌源拍了拍脑袋,对着大士拱手告退。
一行人在凌源的带领下气势冲冲走在宫殿内。
“竖子,见着没,那个是宫中的大士,辅相的手下。”凌源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佩刀,“本官职与我相同,一天到晚端着个架子,要不是碍于辅相,本将早就一刀劈了他。”
将士们大多是在凌源培训出来的,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同是义愤填膺对待大士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
凌源本就隶属于老皇帝,得明君赏识才有了今天,对于老皇帝的遗孤更是忠心耿耿。
半道发家,如今坐朝的辅相却是权倾朝野,又无人可耐何他,自然是心里愤懑不平。
“你们就先住在这个寝殿,这本是招待外宾的。”凌源看了看神荼,又转眼瞧了瞧琉璃,抬头凝视着绩月阁琉璃瓦珠铺成的阁顶,
“王榜可不是那么好揭的,本将只能给你们这点福利了。好好珍惜吧。”
说罢叹了口气,摇摇头便领队离开了。
宫中几片盛放的花瓣随风舞动,在这一片语重心长的余音中缓缓飘落。
雾失峰涧,月迷空山。
一抹烟尘,雾气缭绕,千里烟波,憔悴凋落。空旷的谷间,有着诗般的朦胧,惆怅,却也有一种期盼。
山壁上,一女子的清辉玉臂紧紧的贴合在岩上,本为柔夷之手,此时却紧紧攀附在半悬的空山涧间。
只肖一伸手,只肖伸手即可取到莺离花,姐姐和镇子的朋友就有救了。少女如是想到。
天不如人愿,似乎这阵风太猛烈了些,刚停了一会的风又席卷而来,女子已经撑不住了。
下一刻,脚便不出意外踩空了,山谷的崖壁似乎并不很高。
芷微在坠落的那刻屏住呼吸,似乎在为自己的离世倒计时,又满不甘心地用芊芊细指紧紧扣住自己的衣带。
只一刻钟左右,便意外地跌落谷中水泉,溅起大片花浪,很是惊人。
温泉中本慵懒地靠在周边岩石的人,总归是被惊到了,他斜昵了一眼在温热的泉水中不断扑腾挣扎的女人,唇角微微勾起,玉指轻轻盘弄着自己的乌发发梢。
眼眸黑晶,却又深不见底,满不在乎却又冷若寒冰。
芷微挣扎了片刻便放任水流淹没自己,耳鼻皆受溺刑,已经分不清这种痛楚是哪来的了,只觉周围静的难受。
救不了便陪镇上的她们一死罢。
男子些许疑惑,眼里闪过一抹悲戚颜色。
芷微渐渐沉落在温泉中,一片温热包裹着自己,心却渐渐凉透,
下一刻,一只大手像锁魂幡一般捞起了芷微,虽然是被救了,芷微依旧神情恍惚,双手双脚并用攀附着那人,
一是在水里呛着并不好受,二是这人的力气太大,还是捞的脖子,差点没把芷微勒死。
“可清醒了?”男子低头,看着怀里紧紧贴着自己的芷微,温厚而喑哑的嗓音在雾气弥漫的泉水间,听着却甚是凉薄。
只听得女子的一阵摇头又点头,嘴里不停地鼓捣着,却半分吐不出一个字来。
夜色在女子苍白的哑声中渐深。
男子只觉得有具冰凉的尚可称为尸体的东西还未死透,并且扒拉着自己。
山涧间风微凉,芷微忽然打了个哆嗦清新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双手勾着男子的肩,格外亲近。
芷微惊声,虽说不出话,却能发出尖叫轻音。随即赶快松了抱住男子的双手。
这时才觉着脚下一空,又往下沉,本着本能的求生欲,芷微在快沉下水面的时候圈住了男子的腰身。
真高,水面不过才到他的锁骨颈处,却把自己淹了个实实的。芷微心道。
双手便又顺着男子的腰,攀到了他的颈脖处,茫慌的喘了口大气。
男子一直未曾说话,一腔怒火不知道从何而发,对一个哑巴竟是束手无策,自己何时蠢到救人,这被救之人竟还将自己当成树干一样随意攀爬。
芷微镇定下来,这才尴尬却又仔细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眉目如剑,黑眸成星,雾气缭绕,临仙之姿,芷微想着除了那日琉璃姑娘身边的神荼公子还能两相比较一番外,再没见过更好看的人了。
唯一奇怪的是这人的脸似乎微红了,也不知是太热还是怎的。芷微本着人道主义,想着这人救了自己的命,便空出一只手运势要为男子扇风,顺手拂去男子脸上的点点汗珠。
丹徒表情一怔,迅雷不及掩耳便扣住了芷微的手腕。
“别动了。”丹徒喑哑更甚的声音不断围绕在耳边。
泉水中细烟袅袅,弥散在低谷间。
丹徒伸手便捞出芷微,扔在了温泉边缘的岩石上。
这一磕,很是不轻。
芷微只想着快点走来,刚爬起来转过身去,便顿住了脚步。
“还不走?若是惹我不快了,随时即可取你性命。”
芷微猛的摇摇头,伸手比划着,竭力想让这男人懂她的意思。
男子此时看着她,唇角讥讽之意饶可见之。
芷微慌了,便从周边寻来树枝丫,在温泉池边的泥土地上写着什么。
男子静默许久,并未起身出温泉去看芷微写的什么内容,转身便沉入温泉。
不一会,温泉池中浮出水面的男子,随手将寻来的花枝扔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花种,浸泡在温水里这么久竟一瓣都未凋零,回宫必得寻来,放入宫内泉池中。
芷微捡起地上的花朵,连连道谢,转身便走向了林木中的暗色里。
丹涂饶有兴致地看着黑夜中摸索着前行的女子,这女儿身量颇小,若不是刚刚的亲密接触,自己都要以为,这娇瘦的女子还未及笄。
不过性子倒是有些特点。
这世间多的是求生之人,溺死之际当是搏力求生,她可倒好却放任自流。
观来是个医女,当是为病者采药才跌落此处,为何有颗济世之心,却又没有责任之义,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把药带回去,垂死之际实该挣扎一番的。
忽的,丹徒抿唇。
也对,许是自己想的太极端了,普通人苟存于世本就应当顺应天命,哪有那么复杂,死于该死之时而已。
看的也许通透,可惜是个哑巴,又是个跛脚女。
夜风阵阵,又开始凉了起来,丹涂的思绪飘摇不定,伍个时年了,那个叫白芷的女子也是这般突然,
突然闯入,突然离开。
丹涂揉了揉额角,便起身离开池内,出了泉池,一袭华服便出现在丹涂的身上,他轻轻甩了甩手臂,一片荧光翩然而起。湿发变为干发束起。
英姿在夜风中立着,纤尘不染。丹涂正欲离开,余光便被这泥土地间赫然几个字吸引。
“巫医族,芷微敬谢。”
丹涂眉目轻皱,
芷微,白芷......
会是她吗?
随即便消失在温泉山涧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