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些。”贵妇冷冷说道。
她的气息忽然变得冷厉起来，甚至带着些许暴虐。
此刻的她，才真正回到天启境强者的气势，宛若一尊神王。
“没有什么具体，何清那小子有一神秘道具，释放出一道法相虚影，杀完人崩毁空间之后就消失了。”苏云天似是没感受到身边贵妇的威压，微微耸肩说道。
他未入修炼界，不知法相意味着什么，但从那乱发男子事后讲述中，他亦得知些惊天消息，因此并未对毒王的反应表现出惊讶。
法相是一种道，代表着至高存在，那等强者甚至比轮回境还可怕。
“上界...有动静了么？只是跟那何清有什么关系？”贵妇低声喃喃，若有所思。
“何清身份查不清楚，但他应该自荒域而来，不属于上界。”
苏云天微微一顿，问道:“据我所知上界强者的确很多，曾对我界发起过侵略，但世间杀戮常在，何须如此大反应？”
这点他还真是不解，大陆几大巅峰势力相互对峙，甚至水火不容，但对那上界却是保持同一态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极高的警惕。
“你太年轻，不懂。”贵妇面色漠然，说道。
对一个中年人，星神教教主，还真没几人有资格与胆量这般说，但她有资格。
“没人生来就懂。”苏云天说道。
“我活了一千余岁，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战乱。”苏云天不假思索。
“是啊，无边的战乱。勇敢的都死了，只有苟且偷生，能很快忘记疼痛的人才能活下来。”
“这是岁月的力量，千年的变迁，你不懂，我也无法与你说。”贵妇自嘲一笑，唏嘘自语。
“听起来像是在骂你自己。”苏云天想了想，说道。
“算了，骂谁也无用，你这人还算可以，好心提醒你，注意圣光阁，他们可能有大动作。”贵妇调整了情绪，淡淡说道。
苏云天微微一笑，“这是结盟的意思？”
“我拜月教从不结盟。”
“那你为何要特意告知我？”
“你比那些老骨头强，有些远见，也足够狠。”
“我只是凡人，或许会令你失望。”苏云天失笑。
“你也说了，在你眼中我与其他修炼者都一样。”贵妇转过身来，盯着苏云天，说道:
“在我眼里，那些只会埋头修炼的家伙，与你一个凡人也没什么两样。”
......
第七天。
何清终于苏醒了，他的意识很模糊，感知更模糊，他有些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他的周围一片漆黑，一片虚无，没有任何声音，能看到的只是遥远的星光。他整个人都悬浮在半空，体验着失重的感觉，还有周身剧烈的疼痛。
他的经脉几乎全断了，身上还残留着当日的伤，灵力亦所剩无几。
在他身边，还有一直昏迷的沐汐，另外还有那释放微弱荧光的光环，如今已变成一道巨大光膜，将两人护在内部。
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调整了下混乱的思维，想起了当天的事。
那天混沌空间破碎，一股强大的乱流直接将两人扯进了无边深渊，一股巨大的推力涌来，不知将两人带向何处。
那道莹白身影也消散了，应该是化为这道光膜，一直在护佑着他。
他能苏醒过来，是因为那光膜越来越微弱，要消失了。四面八方有一种强大的吸力涌来，他的皮肤都变得涨红起来，几乎要爆开。
沐汐昏迷了，但看这丫头的体态特征，应该也是如此。
“这是哪里...星空？”
何清很虚弱，他环顾四面八方，最后看向一处方向，失声喃喃。
那里有一轮巨大的弯月，他觉得似曾相识。
那不是空中三轮明月中最亮的那个吗？！
如今这轮明月奇大无比，银色的光泽现在也变为灰白色，甚至有些苍茫的绿色点缀其中，他能看到很多细节。
“阵灵呢...”
何清没心思顾及这些，光膜在黯淡，周围空间那吸力越来越严重，他的皮肤都呈现出一股病态的殷红。
他自身已被空间乱流重伤，如今实力几乎消耗殆尽。若是寻不到阵灵，他真的要葬身此处了。
终于，他找到了阵灵，一道有些黯淡的光团脱体而出，覆盖在周身。何清调动神识，控制阵灵凝聚成一道阵法，锁死了周围空间，情况才有所好转。
只是，何清感知着阵灵疯狂消耗的能量，再次皱起了眉。
他总算知道光膜为何会黯淡了。
“不行，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何清自语。
哗啦一声，何清指间的储物戒指一阵闪烁，无数灵晶飞出，这是他的所有灵晶了，好在当日的混乱，并没有让他的家当消失。
何清神识调动，将灵晶逐渐解封，顿时有精纯灵力涌出，阵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了起来。
何清亦艰难运转心法，以灵力温养身躯，只是他经脉断了太多，已经很难吸纳灵晶中的能量。
何清叹了口气，放弃了自身的恢复，全力去控制阵法，因为这很消耗神识。
灵力还能补充，神识却很难。无论他的灵药还是炼制的丹药，很少有对神识力量有作用的。
让他心中很没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
这里一片漆黑与虚无。他感知不到时间，但灵晶与他识海的消耗速度在告诉他，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这种漆黑太可怕，死一般的寂静。此刻就算有一只魔鬼盯着他，也会让他聊以安慰，至少有了其他事物。
可是，这里连鬼都没有，空虚得令人心悸，整个世界都将他抛弃了。
只有前方那越来越大的弯月，似乎在告诉他正在飞行，告诉他前往的方向。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何清的神识在消耗，灵晶亦在消耗，不知过了多久，何清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那轮巨大的弯月似乎分成了两个，而且越来越圆。
他有些累，他维持阵灵的时间太久了。
渐渐地，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识海几乎枯竭，思绪都迟钝起来。
情况愈发严重，何清甚至忘却了危机，他思考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谁，为何在这里。
只有他的神念一直不曾忘却运转，一直在机械地操控着阵灵，护着两人脆弱的躯体。
忽然，他感觉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感觉周围嘈杂了起来。
他似乎听到大荒中那些鸟兽在叫，那些村落中淳朴的居民在比武，在喝彩，他还听到父亲在语重心长地教导自己，还有母亲温柔的呼唤...
无数画面也从他面前闪过，他看到了原始的大荒，低矮的茅屋，陡峭的山路，让他魂牵梦萦的一砖一瓦...
甚至，他还看到了肖宁，看到了陆潇潇在柔和地笑，看到了大长老伟岸的身影...只是这些印记很淡，相对而言只是些不太重要的过客。
随后，他看到了沐汐，看到了她笑嘻嘻的样子...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如同一桶冷水倒浇头上，浑身冰凉。
周围还是渗人的黑，渗人的寂静。只有头顶那弯月又大了一点。
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看着自己身边昏迷的那道娇小身影。好在有那道提醒，否则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行，我还不能死，死在这谁来收尸呢？”何清自语。
他还要修炼，还要炼制幽落七玄丹，还要处理棘手的碎神体，还要回家询问父母的身世，那些谜团；还要看看白雾究竟是何方神圣，受伤沉眠的她究竟何时能够苏醒，是否有机会救自己一把...
何清顿时爆发极强的求生念，精神振奋了许多。他不知道这般坚持有没有意义，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死。
这般想着，何清的头颅忽然剧烈疼痛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何清神识内缩，自观了一遍，有些怔然。
刚想过碎神体，识海这就有反应了。
长期的神识透支，让他的神识又崩裂了。
三道神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