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气息恐怖的轮回丹之中的残留神识，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何清皱眉思索，他确定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丹药，也未曾接触过这道神识。但不知为何，这道缥缈神识他觉得极为熟悉甚至亲切，给他的感觉极为怪异。
这一瞬间，他的眼前无数面庞浮现，却无一可对应，让他很是困惑。
“这轮回丹的来历？我倒的确知道一些。不过故事很长，你要听么？”
肖宁微怔，他不解何清为何这般状态，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说说看。”
何清沉声道，他突然对这枚蓝色丹药有种极强的好奇。
“此丹出自西陵雨族，久经周折，最后流落到此处收藏。”肖宁整理了下语言以及回忆，缓缓道出那段尘封的往事。
“雨族？”
何清挑眉，这竟是那一域的炼丹师手笔。
雨族是西陵大族，屹立数百载，底蕴丰厚，高手如云。只是这丹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数十年前，雨族有一女子，资质极为惊艳，无论修行还是炼丹，均绝世无双。当年的雨族强盛无比，天才辈出，个个惊艳无比，却鲜有及她者。雨族对其极为重视，推举其为圣女。”肖宁接着讲述道。
“圣女受雨族与圣光阁共同栽培，进步迅猛，尚值妙龄已成为五阶炼丹宗师，天赋太惊人，空前绝后，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讲述至此，肖宁也是极为佩服，很多炼丹师面临桎梏，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未必有寸进，而她竟以十年不到的时间，抵别人一生苦修，成为万人敬仰的五阶炼丹宗师，纵然离不开两大势力的支持，只是这天赋也太恐怖了些。
“只是好景不长，两族因联姻之事发生了争执。”言至此处，肖宁又是一阵感慨。
“首先是圣光阁提出联姻，当时圣光阁少主对雨族圣女倾慕已久，是人尽皆知之事。奈何圣女对其丝毫不感冒，其芳心早有归属，自然是不会答应。”
“圣女惊才绝艳，想必那道侣也不是寻常人物。”何清思量道。
“那是自然。那男子原是天剑宗弟子，后被雨族培养，剑道无双，独树一帜，曾被誉为小剑神，是当时鲜有能与圣女争辉的人物。对于联姻之事，他自然坚决反对，奈何圣光阁以家族利益相要挟。”
“抢亲么，但即便如此，雨族以两位绝世天才为代价换取家族利益，也是不智。”
“是啊，雨族强盛，圣光阁更是如日中天，把握雨族命脉。但一位潜力无限的五阶炼丹宗师，价值更是不可估量，更何况还有小剑神在中间，当时雨族内部也是反对声无数。”
“两族为此争执许久未果，圣光阁多次拉拢圣女，均被拒，两族关系产生裂痕。变局，则是在此时发生。”肖宁徐徐道来。
“圣女丹道至五阶，方才步伐稍缓，但进步仍极其惊人，很快便至五阶巅峰，尝试炼制轮回丹。”
“便是这颗么...”何清回神，看向那枚淡蓝色丹药，丹域波动惊心动魄，如同皓月沉浮。
肖宁微微颔首，“轮回丹可不是那些寻常的五阶丹药，达到这一品阶的炼丹师意味着什么不必多说。当时此举震惊了无数人，即便知道圣女日后必成气候，但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些。”
“不幸的是，圣女遭到了圣光阁暗算。”
“圣光阁不知作何手段，导致炼丹出现重大意外，圣女遭到反噬，受伤极重，近乎陨落。”肖宁冷笑道:“其实即便炼丹失败，以圣女修为之深厚也不会受如此重伤，那圣光阁做的手脚怕是远不止这些。”
“还真是够狠。”何清轻语。
“那又如何，即便很多人有所猜疑，以圣光阁之可怕，他们又能奈何。”
“这还只是开始。”肖宁回忆道，“圣女伤势太重，纵然以无数圣药挽回性命，经脉却是尽碎，气海崩毁，一身修为尽废，再无炼丹可能。”
“随后，圣光阁少主再度要求联姻，只是此时不同以往，两族关系急转直下，但最终没有兵戎相见。圣女不再是曾经的圣女，没有了拒绝的资格。”
“也是在这时，雨族才醒悟，他们入了圣光阁的局，只是悔之已晚。”
说罢肖宁幽幽一叹，这就是残酷竞争。若不为己悦，便毁掉这一切。
“一举两得，打的一手好算盘。”何清默然。雨族前程受损，圣光阁少主如此行事，目标恐怕不仅在于圣女，更在乎钳制雨族。
“是啊，一山不容二虎，眼看局面失控，圣光阁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雨族发展壮大。”
“后来呢？”何清问道。
“后来？嘿，后来就有意思了。”
“雨族内部争执不断，暗流涌动，之后大致分为两派。其中一派主张独立，圣光阁用意人心皆知，与其居人篱下，倒不如及早脱身，摆脱利益束缚。”
“此为大谋略，只是受制于人，如此行事风险巨大，”何清微微点头。
“这是必然。而另一派则以大局为重，坚持反对两族对立，因为圣光阁对当时的雨族来说，太过重要。”
“大局？何谓大局，走入抉择才知道。”
“至于最终结果呢？呵...圣光阁可不是看戏的主，在雨族早有不少势力渗入。在两派争执期间推波助澜，通过血腥手段清除一些异己势力后，助得主和派掌控大权。”
言至此处，肖宁有些嘲讽:“也不知道这些掌权者是怎么想的，圣光阁作为敌手，这般帮助，他们也敢受？”
“最后联姻成功了吗？”何清对这点挺关心。
“自然没有。当那些掌权者以至高的眼光决定两族未来关系之时，却忽略了当事人的存在。”
“那人便是圣女的眷侣，有小剑神之称的那位雨族弟子。”
“雨族内部发生血腥动乱之初，他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趁那少主造访雨族之际，重创之，又斩了数位拦截的长老，携圣女逃出雨族，举世皆惊。”
对于那位剑修弟子的惊天之举，肖宁也是深感佩服。圣光阁少主虽执垮，实力却是相当不弱，然而他竟能一剑废之，再斩数名实力深不可测的长老，修为当真恐怖。
“小剑神一剑败圣光阁少主，堪称传奇，威名由此响彻大陆，直接破开圣光阁的无敌之势。”肖宁感慨，“只可惜，他的威名也止于此。”
“听闻此战他亦受伤极重，遭受非常手段，毁了根基，至此下落不明，怕是早已被历史埋没。”
肖宁一叹，无数天才人物，终要归于尘土，无论曾经光华如何灿烂。
时间，终究是最狠的东西。
“可惜了。”何清言道，如今雨族影响力越来越弱，不复以往，看来对于当年的抉择，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如此销声匿迹，实在可惜，何况是强大的炼丹师...嗯？”
忽然，何清脑中亮光一闪，如同一道炸雷惊响，无数记忆在眼前瞬间闪过，他有些懵了。
他一直觉得这轮回丹主人的神识有些熟悉，百思不解，如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心中剧烈颤了颤。
“你确定？他们至此便没了消息？”
肖宁一愣，不知道何清为何对此事有如此兴趣。
“应该吧，那圣光阁此后不知为何，反应十分激烈，为寻出那两人下落，找了整整十五年。若非这大陆有其他大势力，他们怕是要把整个大陆掀翻。”肖宁说道。
“现在呢？”何清问道，他有些惊异，整整十五年，这得有多大执念？
“现在不清楚，不过雨族已败，成为了圣光阁的附庸，现在那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
何清默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越想越震惊，越想越可怕，他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我想探下这丹域。”
何清直直盯着那颗气息可怕的轮回丹，说道。
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那个离奇甚至荒谬的想法再也抑制不住，他要一探究竟。
肖宁还沉浸在回想之中，听闻此言，脸色顿时一变。
“你不要命了！”肖宁惊呼。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这缺陷的丹域法则未经调和，丹环碎片交织，撕裂虚空，气息紊乱得可怕，连神识都能吞噬。若非有大能者，贸然接触非常凶险。
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神魂俱灭！
然而何清已经动了神识，他无法阻拦。
何清急于探寻，但也知道分寸。识海中亿万繁星浮现，以某种奇特的路径分出万缕神识，轻轻覆盖向层层光罩，感知着越来越浓烈的狂暴气息，极其小心。
这毕竟是在玩火，很容易自焚。
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下一刻突然脸色一白，识海剧烈震荡起来。
他感觉那缕神识瞬间就被吞噬，或者可以称为撕碎。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他的脑海，几乎要让他晕过去。
这破碎丹域气息太可怕了，那里的空间似乎都崩碎了一般，很难想象这蓝幽幽的丹药，释放的气息居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然而这还没结束，因为他在那缕神识湮灭的一瞬间，带回了一些信息。
这意味着他的识海终究与丹域发生了联系。
于是，破碎丹域开始动了起来，丹域本就融入了炼丹者强大的神识力量，如今有外来者敢接触，它自动发起了绞杀。
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破碎轮回丹，带着五阶丹药恐怖无边的丹域，似乎要复苏了。
若是这一复苏，紊乱到极点的丹道气息，定会引起其他丹药的震荡。除了寥寥无几的五阶丹药以外，其他丹药怕是要全部崩毁。
糟了。
何清暗道不妙，自己终究还是冲动了，引火烧身。
他立刻抽回神识，想要取出心火诀来抵抗。这是神物，即便是五阶丹域的气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这神秘的玉碑。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道极其高妙的气息蓦然出现，不知来自哪里。
这气息极淡，仿佛来自千里之外，又像是一道缥缈悠远的歌声。
何清心中惊悸，他居然感觉到了一种极淡薄的威压，但又觉得这威压极其可怕，似乎要让天地失色，苍穹崩塌。
然而只是极短的一瞬间，何清甚至还来不及思考，这将要复苏的五阶丹药突然发生异变，可怕气息骤然衰弱，像是被一只大手钳制住了一般，立刻平静了下来，蓝色光芒都黯淡了很多。
紧接着，一切异象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一切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何清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睁开了双眼。
刚接触到丹域，何清神识竟是受到了不轻的创伤。
不过能接触到丹药主人的神识，便足够了。
只是...刚发生了什么？是幻觉？
何清看向肖宁惊悸的眼神，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你...居然引动了丹域！”
肖宁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差点以为这丹域要爆发了，毁天灭地，不过还好只是略一波动便停了下来，让他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他看了看何清，好在没出什么事。
肖宁已不知是第几次表示担忧了，何清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讶与意外，让他有些麻木。
以融神境的神识去探这丹域，对很多人来说跟找死没区别。
“气息不对，却又很特别，这究竟是谁？”何清没有理会，有些痛苦地捂着头，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