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伦还要对着曹修谨说什么的时候,曹修谨倒是摆了摆手,只是道了句:“明日一早我便去呈给陛下。”这才走了出去。
“曹大人,可是?”徐伦说了句话,却看见吴斯年倒是一脸淡然的朝自己走过来:“我说徐大人,你我同为刑部的人,为曹大人分忧解难,是你我的分内之事,如今之际,这事情迎刃而解,这认罪书也是拿到了,如此一番早早的入宫结了案,岂不是皆大欢喜。”
徐伦倒是没有再言语,拂袖走开,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叉子,明明在汝阴郡的时候,死都不认的陆牧,今日倒是如此果断的便认了所有的罪,原先在汝阴郡的时候,倒还可以同罗宇商量一番,如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那张开永本是吴斯年的姐夫,他当然希望越早结案越好,如今,倒是有点琢磨不通曹大人的意思了,这偌大的江陵城,却没有一个可以坦诚相告,可以与之商量的人,怪不得罗宇说此番回京,才是最艰难的。自从前去了那汝阴郡,自己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原来自己也是会嫉恶如仇的,这样的自己,不用在诗词歌赋中聊想人生,如此真实的感受世态炎凉和疾苦,真实,又让自己感到踏实,第一次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自己想要的。以徐家在京城之中的家财万贵来说,自己本可以不用选择这条路的,可是既然走了,那便走到底吧。
于此同时,本是从豫章郡准备回京的白劼,却在半路上,遭到一群被黑衣人追杀的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白劼击退了那些黑衣人,那老者央求白劼带他一道回京,说是府中下人被杀,欠债被追杀,要去京城之中寻自己的儿子,白劼看着那老者虽是年纪已大,但是一派泰然的风骨,这才应了那老者的央求,带着他一道回江陵城中。
第二日早朝之上,曹修谨拿着那封认罪书便上朝了,朝堂之上,曹修谨出列,将那认罪书由着骆公公呈给了元帝。
这才开口:“回禀陛下,前日由着刑部带回来的二人,一人是那郡丞陆牧,一人是那汝阴郡县令周锐,经由昨日臣一番审问,那陆牧已经认罪了,如这认罪书上所言,他将经由户部拨到合州的银两贪污了下来,并伙同那周锐一道将汝阴郡大旱三月,发生了疫症的的事情加以镇压。”
元帝看完了那陆牧的认罪书,倒是厉声道:“一个小小的郡丞,竟敢伙同县令,侵吞朝廷下拨的银两,如此的罪行,其罪当诛,至于那县令周锐,理应革去官职,再不得入朝为官。”
“是,臣遵旨,依照刑部律令,那郡丞陆牧十一月中旬问斩。”曹修谨道了声。
徐伦眸色随即变的深沉,十一月中旬,那不就是一月之后,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怕是不多了。
出宫门的时候,易安走在徐伦身后,其他大臣倒是早已悉数走远了,只有李丞相却是跟在二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易安看着走在不远处的徐伦,倒是心不在焉,也并没有在看路,这边却是一副在认真思考事情的模样,这不,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徐伦却是径直的一头撞在了白玉石墙上,徐伦这才察觉到疼,只得用手赶紧的揉了揉额头,这边才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出宫的主道,早已走偏了。徐伦回头的时候,却看见夷陵王和李丞相却是盯着自己在看,这才略微尴尬一笑。
就在此时,却听得一阵笑声传来,徐伦这才循着笑声的方向往上抬了抬头。
“今日你这场撞墙的好戏,倒是比起那戏折子上的,更加精彩。”易瑛和杜若正站在白玉石墙上方,易瑛露出半个身子,正看着徐伦笑的前仰后合的,哪里还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参见十公主。”徐伦是认得这十公主易瑛的,她可是元帝最为疼爱的十公主。
易瑛看着这徐伦抬起头来的模样,额头倒是立马肿了个大红包,活像那被蜜蜂蛰过的一样,半晌,看着男子一直看着自己,这才停止了笑声,却是一直尽力憋住笑意的模样,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公主,今日还骑马吗?”杜若看着不远处的易安,开了口。
“当然。”易瑛这才憋着笑意走开了,这个人,还真是有趣的很,哪有人还能走着走着撞墙的,真是不多见了。
“公主,你是不是笑的太大声了,若是娘娘看见了,便不好了。”灵芝小声的提醒道。
易瑛狡黠一笑,回头看着三人:“你们不觉得方才那人十分搞笑吗?你说哪有人那么傻乎乎的,还能走路走到撞了墙。”
“恩,确实是挺傻的。”杜若倒是附和了一句,淡淡一笑。
“方才让王爷和大人见笑了。”徐伦走过去说了句,却依然是深深的蹙眉。
“徐大人,如今你这额头可是撞的不轻呀,还是回去请个大夫看看的好。”李丞相倒是建议了一番。
“谢大人提醒。”
易安倒是没说什么,这才转身离开,三人一道往宫门走去。
“徐大人方才在想什么呢,如此聚精会神的。”李丞相看着一旁的徐伦,倒是关切的问了句。
“下官是刑部之人,如今能想的也只有刑部的事情了。”徐伦倒是苦涩一笑,却依旧是一脸的愁容。
“如今那汝阴郡的认罪书都是已经呈上来了,你还在忧虑什么呢?”易安倒是稀奇般的说了句。
这句话,倒是让一旁的李丞相和徐伦都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九王爷向来淡薄,而且不管闲事。
“下官只是担心,若那汝阴郡,还如这般继续干旱,不降雨的话,只怕罗侍郎倒是难办了。”徐伦的一句话说的却是不痛不痒,既没有说出重点,又算是回应了李丞相和九王爷二人。
“罗侍郎竟还在那汝阴郡?我倒是以为今日罗侍郎是身体不舒服,才没有上朝呢?”李丞相有些诧异。
“散吏驰驱踏旱邱,沙尘泥土掩双眸。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下官虽有忧民泪,一担难肩万姓忧。”徐伦缓缓一语道出。
徐伦的一脸惨淡和无限感慨的神色倒是悉数落入了一旁的丞相和易安的眼中。
“是呀,案子虽是结了,可是那些被迫流亡的百姓,和那些染了疫症身亡的人,他们的命,谁来负责呢,谁又能负的起这个责呢。我眼见着那山丘之中,堆了数十具尸首,以及无数牛羊的尸骨,我眼见着那小孩去那山丘之中拾捡腐肉,我眼见着那祖孙三人那般瘦骨嶙峋,凄凄惨惨的模样。”徐伦一番言语,却接连道了句:“府中还有些事情处理,下官先行告辞了。”
易安和李丞相看着这徐伦离开的背影,李丞相的脸上露出了丝丝赞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