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在城门口的百姓,这才四下散开。
人群散开之后,一辆牛车上堆了数十具尸首,皆以草席包裹着,往城门口运来,任立赶忙吩咐道:“还不快护着太子殿下先行回府。”
那些惨状,看得人当下心中只觉得一凉,那是易贤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那也是颜桐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
“现在城中还有多少染了疫症的人?”易贤看着身边的江夏郡太守任立问道。
“回殿下,数以百计,染病的人数每天都还在增加。”任立叹息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那些染了疫症的人,可是安排在何处了?”易贤追问了一句。
“我已在城中下令,染了疫症的人,都送到了药铺和寺庙里面了。”任立答道。
易贤看了看身侧的朱煜,这才下令道:“你先跟随任大人前去药铺里面查看,我且先行前往寺庙里面查看情况,晚些时候,我们在任大人的府上汇合。”
“是,我派几名太医跟随殿下,以备不时之需。”朱煜却是建议道,毕竟此番,与太子殿下一道前来,太子殿下的健康也是自己摆放在首位的。
“好。”易贤道。
颜桐看着易贤,这个孩子,仿佛是在一夕之间长大了,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在陛下面前,会百般紧张的孩子了,而是真正有了担当的南梁太子。
一众人等,这才兵分二路,分别前往药铺和寺庙行去。
除去那些早已逃离出城的百姓,此时的城中,昔日街上的繁华景象,早已是不复存在了,只是偶有一些,用牛车,马车拖着正呻吟着的病人,急匆匆的往某处行着。
易贤一行人到了东山寺的时候,看见寺庙之内,都是些呻吟的病人,易贤正准备进去一探究竟,却被一旁的江夏郡丞拦住了:“殿下,还是让太医先行进去诊治一番,那牛车上染了疫症的尸首,有很多都是由此处运走的。”
“是呀,殿下,容下官先行进去查看一番,殿下再做定夺,未尝不可呀。”随行的太医倒是说的一番恳切,毕竟,关系到的可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安危,自是谁都不敢去冒这个险的。
另一名太医也是开了口,道了句:“颜大人,你也先行在此处,待我等诊治完毕,再行商议才是呀。”
易贤不想愈发的浪费时间了,这才对着几名太医道了句:“你等还不快去诊治一番。”
“是,遵命。”那几名太医道了句,这才拧着药箱,匆匆往院子里面跑去。
从门口这个角度看进去,寺庙之内的人数不下于百人,方才那任立已然是说了,每天染病人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这突来的横祸,倒是叫易贤这才看清了,原来,江陵城的那片繁华,是多么可贵的,却是如今眼前的这场景,无数呻吟,咳嗽的男女老少,才让自己知道,此次旱灾之事,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颜桐望向院子里面的树叶,早已泛黄,却还未开始凋落,耳边回响着的却是女子在自己怀里嘱咐:“一定要平安回来。”
直到身边的一阵哭声,才将颜桐拉回了现实,颜桐循着哭声看过去。
一个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跟在几名大人身边,这些人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面是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几岁的模样,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红的不太正常。
这几人将担架抬到了寺内,急声喊道:“有大夫吗,有大夫吗?快来救人呀。”
易贤和颜桐这才忍不住了,不顾一旁郡丞的阻拦,直接大步走进了寺内,那郡丞也是受了吓,这才匆匆的跟上了易贤的步子,往那担架走过去。
“快过来看看她。”易贤冲着一旁正在诊治的太医喊道。
那太医听见了声音,这才立马拧着药箱,跑过来,一番诊治,起身,对着易贤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小男孩跑到女子身边,一声一声的呼喊着:“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呀。”
太医走到易贤身边,那几名大人也围了过来,焦急的问道:“大夫,她怎么样?”
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几名男子厉声质问道:“为何不早些时日将她送来,那般的话,许是还有救,如今她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是拖延太长时间了。”
“他们一家三口,是从汝阴郡来的,他家男人是最先染病死了的,她几日前也染了病,因为没钱治病,所以便和儿子住在草棚里面,还是这孩子跑去我们家里,才知道她也早都染了病了,只是因为这个孩子不能没人照顾,她便一直拖着,这才,哎。”那男子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太医看见男孩正要去抓女子的手,这才将小男孩一把拉了回来。
小男孩许是被太医的神色给吓到了,这才忽闪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问着方才一道进来的几名男子:“叔叔,我娘她怎么了?我娘还说不久后,我们就可以回汝阴郡了。”
这一席话,听得在场的几名大人皆有些鼻头一酸,竟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孩子的话了,是呀,他们要怎么说。
那几名大人,围在一处,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些铜钱,七拼八凑的,递到了一个男子的手中,那男子蹲下身子,看着小男孩泪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愧疚和心疼的道了声:“把手伸出来。”
小男孩乖乖的将手伸了出来,那蹲下身子的男子将手中的铜钱放在了小男孩的手中,却是无奈的长叹一声,这才悉数都走出了东山寺。
那小男孩终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便要向担架之上的女子跑过去,男孩被地上的石头一绊倒,手里的铜钱应声散落一地,颜桐一把将小男孩拉起,护在身边。
担架之上的女子,许是听见孩子的哭声,这才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孩子被一位公子拽着,她的眼角,微微的湿润了,抬起手,冲着男孩做了个不要靠近自己,不要过来的手势,男孩哭的声音却更加大了。担架之上的女子,似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望着颜桐和易贤,一行眼泪滑落,虚弱的说道:“二位公子,我恐怕快不行了,我们一家三口从汝阴郡逃难前来此处,却不曾想,我和他父亲都要丧生于这场瘟疫之中,还请二位公子行行好,帮他寻一个好人家,能吃口饱饭,穿的暖些就可以了,若是可以,将他送回汝阴郡,我来生做牛做马,都会前来报答二位公子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