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清白,你让我还你清白,那你让那些得病死去的普通百姓,被迫贩卖子女,自此流亡异乡的百姓如何能够清白。”罗宇一句话,比一句话说的更为沉重,眸子里面微凝,二道剑眉紧紧的蹙着。
“还不快如实说来?”吴斯年听完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重大,这边微微看了看张开永,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竟让自己有些拿捏不住此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锐噗通一声跪地,悲声道:“大人,下官所说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呀。”
“周县令,事已至此,你既身为汝阴郡的县令,你呀,还是如实说来吧,不然待到回了刑部,你也是要如实说来的。”徐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跪地的周锐没有什么动静,只得无奈摇了摇头,似乎是一知半解的说道:“若真等到那时候,可是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如实说来的。”徐伦倒是像威胁,又像是善意的提醒一般。
“是吧,吴大人。”徐伦倒是似看未看,同吴斯年说了一句。
“还不快如实招来。”吴斯年厉声道。
“那些山丘之中的尸首,是因何而死的?都是有何症状?”罗宇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看着跪地的周锐厉声道。
“还请大人明查,那山丘之处的尸首,皆是些中暑之后,无法治愈死去的人,才置于那山丘处,并不是饿死的呀。”周锐倒是头脑清醒,替自己开脱一般说道。
“中暑而死?”罗宇想起那老翁说的发热症状,又哪里会是普通的中暑,旱灾之后,多发疫情,如此看来,这周锐自是没说实话。
“吴大人,下官建议,先行将那山丘之处的尸首加以焚烧填埋处理,其次,从其他州郡调遣大夫前来在城中进行一些诊治,发放药物,进行隔离的措施,”罗宇看着吴斯年开口说道。
于是,这边平静的坐在椅子上,只顾着拿着茶杯喝水的张开永,却是偶尔看一看这跪地的周锐,倒是再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依着罗大人所言,既然如此,先将汝阴郡县令带回江陵,再行审查。”吴斯年沉默半晌之后,终是开了口。
“是,大人。”徐伦道了句。
“审查乃刑部之事,只是,我户部之事还未解决,我还是先行留在此地,以便解决旱灾之事。”罗宇微微凝眸,沉默半晌,终是松开了扶在椅子上的手,手上暴突的青筋这才缓缓的消散开来。
徐伦微微侧目,看向罗宇,此番,他留下来,恐怕不只这么简单吧。
“好,那罗大人便留下来,解决汝阴郡旱灾之事,我等先行回京,向陛下禀明,再行处理。”吴斯年倒是恢复了从容的神色,悠然道了句。
“下官一定竭力配合罗大人,争取早日解决旱灾之事。”张开永淡淡一语,这才起身,对着吴斯年和罗宇作揖行礼道。
吴斯年这才出了门,门外二名官兵这才进门带了周锐下去,张开永倒是也随之出了屋子。
那随从倒是很快便请来了别处的大夫,吴斯年,罗宇,徐伦和张开永倒是一道去了那山丘之处。
那大夫看见那数十具尸首,先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还请大夫验明一番,这些尸首是因何而亡的。”罗宇看着大夫道了句。
“是”这大夫先是遮住了口鼻,这才走过去,一番仔细的查看,这才立马匆匆走了出来。
“疫症,这是疫症呀,如此高温的天气,这些得赶紧处理才是呀,此地不宜多待,我等也需马上离开此地。”大夫神色慌乱的道。
所有人方才离开了山丘之处,那触目惊心的尸首,顷刻间便在滚滚浓烟里焚烧起来,张开永这才在一旁说道:“此次旱灾,这周锐并未向我严明汝阴郡发生了疫情,若是严明,我一定如实上报朝廷,还请大人降罪。”
“降罪,是否降罪于大人,那得是陛下说了算。”罗宇没有再看这张开永一眼,这才往城中走去,带着大夫换了一身衣裳,加以清洗之后,这才往宋瑜家里走去,直到大夫给宋瑜宋瑶还有那老翁检查完,说他们没事之后,这罗宇和徐伦一颗紧张的心,这才松了口气。
而后那大夫将城中仅剩的数十人加以检查,倒是没有再发现有疫症的。
“罗大人,出去走走吧。”徐伦提议道。
“好。”
二人这才一道出了府门,到了城门口,悉数的草木枯荣,一副分外苍凉的模样,一阵干热的风吹过,扬起阵阵沙尘,更显凄凉。
“为何此番不一道回京?”徐伦倒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徐大人知道,有一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吗?”罗宇神色微微舒展,语气淡淡,在徐伦看来,倒是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徐伦倒是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
“再说了,若此番我随你等一道回京,那祖孙三人,倒是不知会如何?”罗宇满脸的担忧。
“你竟是要用自己做钓饵。”徐伦恍然大悟道。
“此番京城之中,才是最艰难的,如今,全靠徐兄了,对了,此番回京之后,且向陛下禀明,需派遣人员前去那江夏郡查看一番,毕竟汝阴郡是发生了疫情,那些迁徙到江夏郡的数千百姓,也需要注意,是否携带了疫症,希望不要再有疫情发生了,我也会先行写封折子,先行送回京城。”罗宇微微扶手看向一旁的徐伦。
“那我随你一道留下来吧,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徐伦自荐道。
“不,徐兄得随行一道回去,此番朝堂之上,全靠徐兄了。”罗宇看着面前黄沙尘土,龟裂的毫无生机,但是字字珠玑的道。
“可你只身一人在这,怕是双拳难敌四手呀。”徐伦倒是有些担忧,此行那周锐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怕是还有更大的隐情。
“散吏驰驱踏旱邱,沙尘泥土掩双眸。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下官虽有忧民泪,一担难肩万姓忧。”罗宇望着连绵至远处的一片荒芜,慨然而道,眸色微微黯淡。
半晌,罗宇望向一侧神色微微担忧的徐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笑着道:“我是陛下派来的,又是户部侍郎,再怎么说来,他们还是会顾念几分的,你且先行回刑部加以调查,我便再此处等你的好消息。”
“我定会查清楚此事,那些流亡在江夏郡的百姓们,我会让他们都回来的。”徐伦语气肯定的道了句。
“是呀,汝阴郡,是他们的根,根若断了,那还有什么呢?这是百姓的愿望,也是我们为官者的职责所在,近来在此处,我常感慨,江陵城虽然处处繁华,却尤其让我更加难以心安,反而是在此处,倒是觉得心下才能安宁一番。”
徐伦向罗宇伸出手:“罗兄,那我们便赌一把,我一定会及时带好消息回来的。”
“好,那我便在此处等你的好消息。”
二人兄弟握手的声音,清脆悦耳,相视一笑,年少的意气风发,漫天扬起的飞沙,却依旧掩埋不了真相,这世间,总有一些善良的人,明知一腔孤勇,却依旧勇敢前行,他们不是不怕死,只是怕死的不值得,枉然来了人世一场,便是在历史的长河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是他们,确确实实的存在过。
当日入夜时分,周府里面关押周锐的房间,门口看守的二名官兵被迷晕了,一个黑衣人轻轻推开门进去了,半晌之后,这才出了门,那二个看守的官兵,而后被安置斜靠在墙边,醒来之时,皆以为自己是晃神睡着了。
一早上,吴斯年,徐伦和罗宇过来的时候,吴斯年看着二个官兵,道了句:“昨晚可是发生何事了?”
那二个官兵倒是怕因睡着被责罚,倒是从容的答道:“回大人,未曾发生任何事,在里面好好关着呢。”
张开永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淡淡一笑:“今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各位大人昨夜可是睡好了呀。”
徐伦笑着回道:“相当的好,不劳烦大人挂心。”
一行人这才推开门进去,听见推门的声音传来,本是坐在地上的周锐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立马跪着爬了几步到吴斯年的脚下,焦急的说道:“还望大人明查,下官是清白的,都是,都是那。”
罗宇徐伦再次看见这周锐,倒是有些不一样。
“都是什么?”吴斯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锐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