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城内外近日诸事,林陌尘的暗卫已打探得是极尽详细,没必要再问江步羽,只是这褚家大小姐的事让他颇觉蹊跷,所以林陌尘也不跟他寒暄,单刀直入问道:
“贤弟可知平城郡主的情况?”
提到褚欢妍,江步羽立马兴奋起来,吧啦吧啦就把黄皋如何逼娶,褚欢妍如何打造暗器,如何应对,如何斩杀黄皋的事细细说了一遍,落尾还不忘夸赞道:
“妍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了本事,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平城郡主和褚家大小姐可是同一个人?你也不知道平城郡主是什么时候会的骑射?”
江步羽早已察觉到褚欢妍的变化,但他从小就认识褚欢妍,两人时不时也会碰面,如若换了人他怎么可能不知,便道:
“在下从小便与妍儿相熟,定是不会错的,但妍儿如今确有不同,小弟也多有疑惑,”
正百思不得其解,又寻思道:
“莫不是那日妍儿寻了短见,活转过来后性情大变?”
说罢看看林陌尘,林陌尘也看看江步羽,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匪夷所思,但这一时半会又寻不出别的缘由来,只得暂且这样解释吧。
这日,平州府最高长官太守江宏枫和夫人林氏,为了给外甥镇南大将军林陌尘接风,特在太守府设下家宴,说是家宴,却请了平州府各大官宦世家,豪门权贵作陪。
这些官宦人家平日里就与太守府交好,现如今又可趁此机会结交楚国公,自是兴高采烈隆重赴宴,特别是那些家里有未出阁小姐的,听闻镇南大将军林陌尘青年才俊,手握重兵,且尚未婚配,更是兴奋非常,各种精心准备,都指着能在宴会上有机会攀龙附凤。
再说了,就算攀不上镇南大将军,这太守府宴会,能赴宴者非富即贵,都乃世家豪门子弟,随便相上一个也不会差到哪里,一时间,这太守府的家宴竟成了平州城里最热闹,话题最多的事情。
一大早,太守府就开始忙碌起来,宾客也陆陆续续到了,太守夫人林氏命人在后花园摆了瓜果茶点,请了唱小曲儿的班子,专门招待女眷,前厅正堂的倚枫楼上则是太守江宏枫携长子江步羽、次子江步云在招呼应酬男宾看戏取乐。
这太守府的后花园与倚枫楼虽分属前后院,来往需绕过二门回廊,一般男宾女客不相来往,但实际上中间只隔了一个荷花池。
坐在在倚枫楼上,可把后花园里的风景尽收眼底,而在后花园里,如若留意,亦可将倚枫楼上的众人一览无余,这样的安排既能让男女有所避讳,又不妨碍彼此观察相看,这正是林氏的巧妙安排。
巳时刚过,就听下人通报,镇南大将军驾到,众人忙迎了出去,只见林陌尘今日着一身月白色长袍,腰间栓的是金缕玉带,长袍的衣襟和袖口是满地金丝细线绣的朱雀纹,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玉树临风,气度不凡,虽没有戎装铠甲时那般杀气腾腾,让人生畏,但俊美的脸上也透着一股冷峻的寒气,让人不敢亲近。
今日因是赴家宴,他没带亲兵护卫,身后只跟了一个女扮男装的侍从,正是她的师妹蓝玉,蓝玉穿着黑色的轻衣,配着长剑,一副清冷肃穆不苟言笑的表情,跟林陌尘简直一模一样,这两人一进来,便吓得众人都不敢靠近。
江太守和林氏见到林陌尘,先是按官职爵位给林陌尘行了国礼,接着林陌尘又按照长幼辈份给姑父姑母行了家礼,这才分主客坐下,其余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寒暄,才渐渐坐定。
林陌尘一向冷肃,不喜这觥筹交错与人应酬的场合,但今日他是主客,不好驳了姑父姑母颜面,只得按捺住性子,耐心坐着听戏饮酒。
后花园里,女眷们也相继见了礼落了座,年纪稍长的夫人们在亭子里听曲喝茶,丫鬟小姐们则三五成群的在池塘边玩耍,看书的,下棋的,弹琴的,钓鱼的,摘花的,斗草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因为原来的褚欢妍生性胆怯柔弱,常年躲在深闺少与人交往,与平州城这些闺阁女子虽偶有相识相聚,但也并不亲密,而穿越过来的褚欢颜原也是个性格清冷的孤儿,不愿意也不太会与女孩们亲密相处,所以她只是一个人远远坐在树影底下发呆。
这些闺阁里也有那些因她新封郡主,想巴结的,但一想到她眼睛不眨的就砍下叛贼头颅,也都心生惧意,不敢去与她亲近。
褚欢妍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树影下,丫鬟小纹早让她支开了去,她不需要人陪,也不想有人打扰,她就想这样安静坐着,看着深不可测的天空,想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前世今生。
原本,她的心里还有一个精神支柱和感情寄托的,那就是林舸的爱情,但是,自从他见到镇南将军后,她开始怀疑了,怀疑林舸早已烟消云散,怀疑他的爱情也早已烟消云散,这个跟林舸长着相同面貌的人,并不是她的所爱,她瞬间有些迷失了,这是她来到这个异世感到最为悲伤的事情,就算那日被贼人逼婚,命悬一线,都没有现在这么悲伤。
“妍姐姐!”忽然,身后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唤她,褚欢妍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娇俏瘦弱的美少女正扶着树干朝她微笑,那女孩眉若轻烟拂过水面,眼若秋水顾盼生情,身如杨柳扶风,真真如画里走出的病西施一般,
“姐姐可还好么?有些日子不见了,让紫诺好生挂念啊!”
褚欢妍连忙切换记忆,认出来人是刘太傅家的三小姐刘紫诺。
这刘府三小姐,母亲早丧,父亲刘太傅整天沉迷修道炼丹,甚少过问家事,她从小也是由继母抚养,加上年岁又小,在家中常被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欺负,跟褚欢妍的处境颇为相似,所以两人同命相怜,甚为交好。
原本她常年患病,身体虚弱,不便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今次听说褚欢妍被黄皋逼娶而后又封郡主的事,心下担忧焦急,也就硬撑着来了太守府。
“我很好,倒是妹妹,身体没有大好怎么不在家修养呢?”
“紫诺听闻了姐姐的事情,在家急得无法,日日差人到步羽哥哥府上打听,昨日听步羽哥哥说没事了,但紫诺终是要来看到姐姐安好才可放心的。”
一番话情真意切,说得褚欢妍眼圈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