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你让我们看了一出好戏,可这个秦桧真的懂了吗?”
“这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有读书人的迂腐,但懂变通,会取舍。他会投机取巧见风使舵,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他相当聪明,他不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知道要把它怎么做好。”完颜亨妥妥的自信:“现在他表面上是抗衡我们的,也就是所谓的大宋忠臣,可内心早已对我们委屈顺从。而这件正义凛然的外衣,又正是他为我们所用的资本。”
完颜宗弼骁勇善战,天生的一副及膝的长臂,力大无穷,善于骑射。他就是完颜亨的阿爹四太子。
他一向听从完颜亨的,但还是有疑问:“可对他们南蛮子来说,他家妇人受了我们大金儿男的如此侮辱,他还可以忍?他还可以投靠我们为我们死心塌地地办事?他可是强硬的反对派,他应该更恨我们才是,会不会是诈?”
“勇敢的人因为受了屈辱会愤怒,他会抽刀向强者砍去;而懦弱的人因为受了屈辱会愤怒,他会抽刀向更弱的人砍去!这就是不可救药的奴性!恰恰是被欺辱了的心,才会更卑劣!”
完颜亨鄙视地叹了口气:“你们看这些阶下囚,平日里谁不是踩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可现在谁又不是装糊涂以求苟安?只可惜了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女人们,白白承受这切肤之痛!特别是那俩‘天子’,何曾有半分天子的颜面!”
“而那秦桧,”他笑了笑:“我们给了他狠狠的一拳,击碎了他的骄傲,他有恨,但是不敢恨。现在,他恨他以前的主子一定比恨我们多。他是聪明人,他还要靠我们活命,他不敢恨!”
“那以后难保他不会反水啊。”完颜必布插话道。
完颜亨又笑笑:“这就是赵匡义的‘以文治国’的弊端,他以武偷得孤儿寡母柴家的天下,自然更怕别人也以武得了他的天下,重文而轻武,才弄得大宋国富民富却无可用之兵将,要不,以我们大金的财富哪可以与它抗衡,还捉得了他们的皇上。”他自嘲道:“所以,秦桧一介纸上谈兵的文人不足为虑。只要我们够强,随时可以给他一耳光,他就只敢捂着脸不敢反抗。如果我们自己都羸弱了,你还怨得了别人反你吗?”
完颜必布对完颜亨所说的大金不如大宋很不认可,可他向来听他大哥的习惯了,倒也不反驳。
外衣宗弼问:“只是这秦桧不过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酸人,对我们能有什么用?你这样为他大费周章,有什么必要?”
完颜亨笑了,“阿爹,霸王力能举鼎,却落个乌江自刎;刘邦弓不能杀人,却建了大汉天下。蚁穴溃堤,要想一个王朝败落,从它体内下手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又想怎样?”
“不知道。”完颜亨哼哼的笑着。
完颜宗弼不可置信的看着完颜亨,他信完颜亨脑子中这些他们想不到的策略,却不信秦桧,“他?有如此能为?”
“不知道。”完颜亨还是哼哼的笑着。
宗弼知道这是完颜亨心中有了什么主意,他看不透这个儿子,也不想去看了,需要时他自然会说。这种需要放长线动脑子的事,他向来是不管的问。
“那宗翰那里你怎么回?这秦桧你要如何安置?”
“国相并不看好他,无所谓。以后我会带给他另一个大礼,他一定会有兴趣的。”完颜亨灵光一现,若有所思,又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打算。
“可那秦桧自然还要磨炼,做狗也是要本领,要想做条好狗,机会还得他自己争取看是否真值得一用。可由阿爹先力主推荐给郎主,保留这份主子情分,以后好为我们所能不能用,在我用。”
完颜亨又道:“国相对俩废帝的处置上一直摇摆不定。阿爹可以上书郎主,将俩废帝务必带回国都会宁府,不可让他们寻死。
赵构在南京应天府称帝,继续这赵宋王朝,以后这俩废帝就是桎梏赵构的最佳工具。
不过阿爹要掌握好尺度,不可开罪了国相,现在我们还不能让国相把我们当着对手。”
宗弼皱着眉“嗯?”了一声。
完颜亨面带凝色:“阿爹真的相信宗望二伯是身体不适抱恙而亡吗?正值英年的‘菩萨太子’!
二伯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对汉宋文化颇有兴趣,他日一旦继位,大金必可在他的带领下更突飞猛进。他向来与大伯政见不合,只可惜他未曾想到大伯敢对他动手,还这么早。
可惜了,二伯是大金难得明白的人,我唯一一个敬佩的人,能辅佐这样的君主是臣子的荣幸,我心服口服。只可惜……”
皱起了眉头,宗弼有点恨意的问:“确有此事?”
完颜亨摇摇头:“没有证据。但我确信!前几日大伯还探听着我的语气,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杀就杀了,何惧人言,这般畏缩始终不是个做大事的料。
但现在确实是太操之过急,可笑大业未成就开始党同伐异,也是够了。罢了,也许这也是天意。
现在能与国相成鼎足之势的就只有三叔公一派了,只是国相和三叔公一直对我们都还好,我们要小心,现在一切以郞主为重,轻易不要去站队就是。”
宗弼点着头,他与这个二哥感情还不错,虽然一个是嫡一个是庶,但他的第一次功勋就是这个“菩萨太子”二哥带着他完成的。
他是众人敬仰的二太子,现在他完颜宗弼也是大家称赞的四太子,二哥是他追赶的一个目标,只可惜——他也有疑问,可不得不信。
外衣宗弼摇头叹息,但对完颜亨一向清晰明了的思维很满意:“大郎,我们真的不要乘胜追击,灭了赵宋?”
“带着这么多的财宝,睡着这么多的美人,阿爹你觉得我们还提得了刀枪吗?”完颜亨笑得很淡,说:“还是先回家放下再说吧。反正中原也是一片大乱,反正我们还一时灭不了它。
而就算是现在灭了它,于阿爹我们,也是为他人做嫁衣,没有半分的好处。就像大伯,既然没有谋朝篡位的胆子,我实在看不到他现在就杀了二伯对他的未来有什么莫大的好处?”
完颜必布在一旁嘻嘻地笑道:“就是,抢了那么多的东西也够了!中原的美人就是好,柔软的像水做的,妙不可言!大哥,你的小帝姬还给你留着的,不要白白浪费了喔。”
完颜亨白了他一眼。
完颜必布不理会完颜亨这带有警告的白眼,放肆的又看着完颜亨的猪嘴笑着问:“还是大哥换了口味,不喜欢水一样的美人了?”
完颜亨又白了他一眼:“你又知道了什么?”
完颜必布直直地挺了挺腰,得意的说:“就是煮酒那老东西不说我也知道!我只关心,大哥吃了亏得到手没有?可不能丢了我完颜的英名!”
宗弼也好笑又好奇地等着完颜亨的回答。
完颜亨头痛着这找事还大嘴巴的弟弟,连阿爹也能闲得无聊的搀和,他大大的翻了他们一个白眼,咳了一声,说:“你还是先好好地把秦王氏医治好,要想驯条好狗,也要先给它根骨头,我还要看看秦桧会怎样行动呢。”
完颜必布看着宗弼,哧哧嘲笑说:“阿爹,就是没到手咯?”
完颜亨尴尬的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嘴,理直气壮的教训着他:“必布,女人我们可以有但不许用强,特别是在宋氏土地上,老百姓虽然是蝼蚁,但它也可以是滔天的洪水淹没掉我们。
那些贵族皇嗣拥有的越多他们可以失去的就越多,他们还有很多理由会让他们委曲求全。可老百姓只有一点,就是他们的生存,如果我们剥夺了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他们就会反抗,这个力量是很骇人的。
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大金甚好。
中原是礼仪之邦,讲究的是‘仁’政。其实,所谓的‘仁’就是在你用拳头把他打得胆破心寒的时候再扔给他的一坨屎,现在,该我们收起拳头的时候了。
不许再屠城,我们要的女人、财宝都可以向那些贵族皇嗣们取得,把我们的拳头收起来,让他们伸出他们的拳头。这样,我们成了‘仁’者他们成了残暴的拳头,让他们去互相仇恨,这样才好!”
完颜必布奇道:“大哥,你总是说这些糊涂人的话,我们打战不就是为了钱和女人吗,不抢我们何必拼掉这么多的性命?去打我的猎还有肉吃。”
完颜亨的折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糊涂!为什么要打汉人?”
“因为他们有钱啊。”
“他们为什么会有钱?”
知道这个傻弟弟也答不出来,完颜亨慢条斯理的接着说:“因为他们有肥硕的土地,汉人的文化很多,所以他们懂得经营这片土地,懂得在这片肥硕的土地上种钱再收获钱。我们现在要的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种出来的钱交给我们,而不是靠永远去抢。”
完颜必布叹到:“大哥,今天你该叫二哥来的,他听得懂,还有老六,你回来了也不见他,他到时候又会怨我了。只是大哥,你说的文化能帮你搞定你那个女人吗?还是抢怕要有效得多吧?”
完颜必布不怀好意的挑衅着完颜亨,一脸的坏笑。
继而又腆着脸的说:“大哥啊,你既回来了,就把那个小帝姬收了吧,不收房也无妨,轻松轻松也可以,惦记的人可不少,别浪费了。”
完颜亨的嘴狼狈的疼着,其实苦口婆心的说得很辛苦了,却不想落得个对牛弹琴,他便无言以对了,狠狠一下敲在完颜必布的头上,这一下下了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