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沐愣神几秒之后，报之一笑而过：“看来我们Ares，很爱开玩笑？”
“谁知道呢？”Ares模棱两可地回答，仍旧笑得进退有度，却半分不达眼底。
“为你，千千万万遍遍。体鳞伤还是会义无反顾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傻的感情？”顾无沐凝视手中的牛奶，眼中晦涩不明，“会有那么无私无畏无惧的人吗？”
Ares低头拨动铁质的调羹，白瓷杯中的美式咖啡也泛起涟漪，“人没有那么伟岸，但是或许……感情可以吧。”
“那你呢？遇到过这样的感情吗？”顾无沐直视他的眼眸，像是在求证什么。
Ares低笑两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现实：“从未有过。”
……
“呼呼……”顾无沐瞬间惊坐而起，周遭的一切令她无法呼吸，所有的血液仿佛全部凝固，无尽缠绕的梦靥通通涌上心头。
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嚣。恨意与恐惧如同藤蔓紧紧勒住后颈，无法呼吸。梦境中的一切都在狠狠地撕扯着每一处的神经，杂乱如麻。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浴室的镜子面前，抚摸着镜中的自己。狭长的眼眸，苍白的肤色，玲珑的鼻骨，一模一样。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顾无沐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
这就足够了，事到如今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但是力挽狂澜至少不会满盘皆输，她不会再输得淋漓尽致。
“第一轮游戏开始了，请务必要活下去哦。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指不定有人的任务就是要抹杀你的存在呢。”零兴奋地提醒。
顾无沐揉了揉太阳穴，昨天从异空间回来之后，她倒头就睡。精神负荷似乎比以往稍微严重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难道是卡牌能力的副作用吗？被无尽的梦靥束缚吗？啧，真是讨厌啊。
“我明白了。”她望向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的刺眼光线，抿了抿唇瓣。
这样的世界，还真是让人疲于应对啊。
“阿道。”顾无沐拍了拍阿道夫的头，“走了。”
顾家的专车行驶在通向解忧的路上，顾无沐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手中的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似乎幻化出了她不堪回首的过往。一帧帧，一幅幅，一幕幕，都无比真实地在眼前播放。
从可怖梦靥开始的那一天起，她曾经憧憬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化为乌有。她怀抱着支离破碎的希望，独自一人在孤寂的长廊之中，寻找阳光。
那种从全身的关节、骨骼、胸腔、头颅都一起碎裂的声音，足不足以把你拖进地狱？那种全身扭曲的痛苦，足不足以令你永生难忘？
这是一片愈陷愈深的沼泽，与世无争，才是最大的笑话。
陡然清醒过来，顾无沐攥紧了衣角，眼底染上怒意。
到底是什么？窥探她的过去？这一点，哪怕是神，也太过了吧！
她心烦意乱地眺望车窗外，恰巧一个身着白色卫衣的少年奔跑着与车辆擦肩而过。本应该毫无交集，却因为少年的一个侧脸，二人四目相对。
那样沉静的俊秀面容，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诡异的熟悉。从那双死水微澜的眼睛里面，她什么也看不到。那双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宛若电流灌流全身。
你想要看透谁？诚恳却又挑着眉。
少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顾无沐惊异地想要追寻他的身影，却是徒劳无益。
……
图书馆中。
“《公司理财》、《投资学》、《货币金融学》……”顾无沐喃喃自语，数着需要看的书籍。
比起回到顾宅看书，顾无沐更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留在图书馆看书。
她抽出一本书，对面书架的人也正巧抽出了书。
一瞬间，四目相对，两个人的惊慌失措。
逃。
大脑当机立断下了这个决策，身体听话地接受，几乎毫不犹豫。顾无沐低下了头，转身逃跑。
却在转角处，被一只手臂有力的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要逃？”他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冷冽却带着颤抖。
顾无沐暗自摇头，嘲笑自己的不理智，转过身径直甩开了他的手，微笑着说：“这位同学，我只是急着回去而已。况且，我还不认识吧？”
眼前的人就是在车上看见的白色卫衣少年。
“说谎。”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了下文。黑葡萄般的眼睛恍若一片令人沉溺的深海，一望无际的浓黑。
顾无沐心尖一颤，面不改色地反问：“你为什么说我在撒谎？”
“因为你看上去很慌张。”他回答。
她笑了，“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也一样。”
“你到底……”他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手指节骨分明却纤细修长，一片冰凉。
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问道，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眼睛。
顾无沐一阵心慌意乱，连忙抽出手来。
他垂下眼睑，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抱歉，同学。我是隋邢，刚才是我失态了。”
笑容灿烂得仿佛是晨曦中投射过透明玻璃窗的和煦阳光，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眼前的人好像就是一个天真烂漫，阳光无邪的少年，跟刚才的人截然不同。只是那双眼睛，仍旧沉静如水。
直觉告诉顾无沐，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嗯。”顾无沐平淡地回应一声之后，便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确是心慌。因为那双眼睛，还有那一段避之不及的回忆。
看着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隋邢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无光，与其揭开真相，不如自我逃避。
他细细端详了左手的掌心许久，倏地握紧了右手中的手机，尾随而上。
或许我已经过了少年的时期，但是为了你，我愿意重新做回少年。那么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新的命运轨迹，将全新谱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