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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再上梅林

林习激动又紧张地看着宋龄儿,这一拜完,意味着眼前的佳人便是自己的娘子了。他缓缓而拜,可宋龄儿却是直直地站着,迟迟没有拜下去。

林习躬着身,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龄儿?”宋龄儿掀开盖头,低声道:“对不起,林大哥,我……不能和你成亲了。”说完也不顾众人如何反应,便跑了出去。

其实,她在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就在想,该不该和林习成亲?自己并不喜欢他,真的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轩哥哥知道了该怎么办?就算活过来了,他能开心过好每一天么?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快礼成的时候,她选择了放弃拜堂,因为她想陈玉轩要是活不成了,那她也就随他而去好了。她想得坚决,所以她选择了掀开了红盖头,离开了喜堂。

林习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他一直觉着是能娶到宋龄儿的,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但同时也是一种幻想。

众人口里不断地骂着胡闹之类的话。林天涯却是快步追了出去,直至池塘前,看见宋龄儿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哭泣,听着她哭道:“轩哥哥,龄儿对不起你,龄儿没用,救不了你,救不了你!但是轩哥哥,你放心,你若不在了,我便去寻你,上至碧落,下穷黄泉,我都去寻你!龄儿不会让你一人承担死亡,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

林天涯缓缓地走到宋龄儿身边。宋龄儿发觉到,站起身子,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林叔叔,对不起。”欲言又止,竟不知作何解释。林天涯看着宋龄儿问道:“龄儿,你好些了吗?”

宋龄儿没有回答,反是愧疚,道:“林叔叔,对不起,让您在众豪杰面前丢脸了。”

林习回过神来,安抚了众人后,也跑了过来,看见林天涯和宋龄儿正在说话,便停了脚步,远远地听着。

林天涯微笑道:“龄儿,老夫想问你些问题。”宋龄儿点头道:“林叔叔,您说。”林天涯问道:“你不喜欢我家习儿吧?”宋龄儿点头答道:“嗯,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把他当大哥看待的。”

林天涯点点头,又问道:“你之所以想嫁给习儿,是想拿到梅林山庄的梅林丸,去救陈小兄弟一命,对吗?”宋龄儿低头道:“嗯。对不起,林叔叔,是我骗了您,更骗了林大哥。”

林天涯望着那一塘池水,不见悲喜,道:“药我已经派人送过去了。陈小兄弟于我们武林跟梅林山庄都有恩,我自然是要帮他一帮。”

宋龄儿听得,惊讶万分,化悲为喜,问道:“真的?林叔叔,您没有骗龄儿?”林天涯道:“自然没有,陈小兄弟被我三弟所害,说到底也是我梅林山庄的责任,那一颗药的赠予,我想大哥在天之灵会同意的,习儿以后的妻子也会同意的。”

宋龄儿连忙抹去眼泪,高兴道:“太好了!轩哥哥有救了!龄儿替他谢过林叔叔了。”

林天涯叹了口气,道:“我自以为爱情是可以因时间而改变的,你嫁给习儿后,或许会慢慢地适应,可是我错了,情可以使人生,也可使人死。你跟我家习儿有缘,却是无份,强之不得了。”

宋龄儿听过这番话,内心愧疚加重,道:“林叔叔,我……”林天涯道:“放心吧,我和你爹是故友,如今他为国而死,我自然视你为女儿,剩下的事交由我去处理就好。只是你这次的胡闹可要付出一定的责任了,得暂且留住在梅林山庄一段时日,说到底也是给武林中的豪杰一个交代。”

宋龄儿道:“龄儿自知罪孽深重,留在此也是应得的后果。”林天涯道:“你能看开就好。习儿,别站那了,出来吧。”林习这才走过来,林天涯拍拍他的肩膀,向喜堂走回。

宋龄儿一时不敢看林习,她低着头,细声道:“林大哥,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林习脸上并无哀伤,不是没有,而是他强行运功压制住了。他淡然道:“我知道的,龄儿。”这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内心中早已是疼痛万分。

宋龄儿道:“林大哥,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的。”林习点点头,道了句“嗯。”二人一时沉默无言。

林天涯回到大厅,安抚了众武林豪杰。众人怏怏而散。宋龄儿也因她的错事而留住在了梅林山庄。

陈玉轩得到梅林丸后,何末离替他治疗,身体日渐好转,只是不见宋龄儿回来,心下担心,正思寻找,可又偏于无甚气力。

待得数日之后,身体好转,能下床走路,便迫不及待地往外寻去。何末离提醒了他,宋龄儿是在梅林山庄被扣押了。陈玉轩听闻,也顾不得身体是否全部好转,便日夜赶路前往梅林山庄,一心想着要救出宋龄儿。

且说宋龄儿在梅林山庄这些时日,倒也清闲,只不过时常挂念着陈玉轩的伤势是否好转。

如此过了十多日,已由夏入秋。此时金菊盛开,凉风习习,吹得人好不舒畅!缘于这般好景,林天涯在后庭院小假山临湖处,摆了一张书桌,趁着大好时光,挥洒笔墨。他喊来宋龄儿为他研墨,让林习则站在旁边,静静观赏。

庭院的菊花开得灿烂动人,芳香扑鼻而来。此情此景,宋龄儿不知觉地出神了,忆起了往日在家中的欢乐时光,不免几分酸楚,几分凄凉。

林天涯执笔在旁,看着一张白纸,迟迟不肯落笔。等宋龄儿回过神来,看见林天涯依旧还没落笔,便疑问道:“林叔叔怎么不落笔呢?”林天涯笑道:“心中的字未成,不敢落笔,怕毁了这张白纸。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一直改不了。”

宋龄儿听了,不禁哑然失笑,笑道:“毁了就换一张哩,纸多着呢。”不知怎地,林天涯听到这话,怅然道:“若一纸如一人,一纸如一生呢?毁了又怎生换?”宋龄儿听了,哑口无言,默念道:“一纸如一人,一纸如一生。”低声自言道:“若你不下笔,这一生是否就如初见般美好呢?”

正在两人彼此沉默间,一名庄丁匆忙跑过来,道:“庄主,陈玉轩来到梅林山脚下,说要带走这位宋姑娘,但他目前已被七位长老拦下。”

宋龄儿一听到陈玉轩到来,忽而惊喜万分,忽而悲伤难挡,瞬时间悲喜交加,道:“轩哥哥来了,我得去见他。”放下磨石,便要奔下山去。林天涯拉住她道:“莫急,你这般前去,恐怕他破不了七星剑阵。而你若冒然离开,又怎么能给武林人士一个好的交待?”

宋龄儿听到“七星剑阵”四个字,大吃一惊,心中顿时忐忑不安,道:“林叔叔,你怎么把七星剑阵也摆出来了?你知道轩哥哥破的机率少之又少。不行,我要去!”她知道这“七星剑阵”是当今武林中少有的厉害阵法。

林天涯道:“龄儿,听我一言劝,有时候你越帮助一个人,他就越得不到成长。每个少年人都会有他所要经历的难以想象的困难。你的这份爱,对他来说或许不是爱,反是害。”

宋龄儿听后,心头震颤,回想起与陈玉轩相识相护的日子,自己对他的照顾确实太多了,又想到自己以后离开了,他也是要一个人经历的,倒不如让他去闯闯这七星剑阵。心中忽然就劝服了自己,道:“林叔叔说得对的,我不能去。”

林天涯微笑道:“来吧,墨还没磨好,字也还没写好呢。”宋龄儿秀眉微皱,担忧地问道:“七位长老不会伤害他吧?”林天涯道:“若知难而退,自然不会。习儿,你去看看。”林习点头,转身便去。

宋龄儿喊住林习,道:“林大哥,麻烦你一会让七位长老手下留情些,莫伤着了他。”林习看着眼前自己喜欢的女子喜欢的却是别人,心中虽然酸楚,但也只能点头答应,道:“嗯,我知道。”

陈玉轩方来到山门口,便有七名长老跳了出来,挡下了去路,他们年纪皆在四五十左右。

陈玉轩知道是前来阻拦自己进庄之人,但还是作礼道:“七位前辈,在下前来接走宋龄儿,还望七位前辈能让在下过去。”

这七位长老皆隐藏了姓名,只按剑老一到剑老七这般称呼。领头的为剑老一,他道:“陈小兄弟,我等奉庄主之命,前来阻止小兄弟,小兄弟不如就此罢手,请回吧。”

陈玉轩心知他们阻意坚定,自己救宋龄儿的主意也更加坚定,便道:“那只有对不起了,七位前辈。龄儿因我而起此事,若我不能把她带离开这里,我便对不起她了,也对不起我自己。”他说得信誓旦旦,一步步地向七位长老走近。

剑老一也明白,于是大喊一声,道:“布阵。”七柄长剑“唰唰”地应声而出,剑光闪闪。很快,四人在下站成一排,三人跃起分别站在这四人的肩上,剑尖直指陈玉轩。

陈玉轩见得如此阵势,心中不免一颤,胆寒之心略起,但一想到宋龄儿还在山上,又生出一股勇气,当下拔出青霜剑,小心翼翼地向前逼近。

剑老七见他走近,脚微用力,凌空中朝着陈玉轩刺出一剑,快如飞鸟。陈玉轩横剑在胸,身子急忙后仰避过。但还没等他直起身来,剑老六和剑老五的长剑以同样的方式刺到。陈玉轩脚下使力,后滑出二十来步避开剑尖后站定,使出“云剑式”,左右拨开来剑。

随后剑老一等四人四剑同时而上,陈玉轩慌乱下以“截剑式”应之。只听得铛铛四声响,陈玉轩艰难地接下了这四剑,后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七位长老移行换位,眨眼间,便将陈玉轩包围其中,形状如北斗七星般,各在不同的方位。

陈玉轩握紧了青霜剑,就像是握紧了信念一般,内心深处的那股勇气还在告诉自己,一定要闯过去!一定要闯过去!念想之间,一剑又来,陈玉轩闪身避开,接着又是一剑刺来。陈玉轩挡完这一剑,又来一剑,中间毫不间断,打得他措手不及,困在阵中,难以还手。

陈玉轩心道:“这七星剑阵果真厉害!”当下一跃而起,“荡剑式”由心而出,击上剑老七的长剑,紧接着换成“撩剑式”、“挥剑式”,意欲逐一击破。

哪知这剑阵是一剑受缠,就正好中了阵意。接下便是三剑来救,三剑击杀。顷刻之间,又逼得陈玉轩退攻为守,借力跃开退后了十数步,方才脱困,只是还未站稳,七剑又同时刺到。陈玉轩只得迎剑而上,情急之下,发出劲力,以攻为守,以快打快,将十二剑式打得是酣畅淋漓,胸意大发。

林习此时正好来到了山门前,见剑影零乱,可众人的心神却一丝未乱,不由得暗暗赞道:“他还真厉害,以一人之力战七星剑阵还能这般稳丝不乱。”

此时的八人,打得正难分难解,虽是还不分胜负,但已然不难看出陈玉轩处于下风极多。以一敌七,对他来说,已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遇上的是这名震武林的七星剑阵。

陈玉轩越打越着急,心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但不能救出宋龄儿,还有可能被耗败。”于是一招变式,以“挥剑式”、“刺剑式”为主,“截剑式”为辅,内力贯注全身,以剑碰剑,意欲用青霜剑的锋利先把这七位长老手中的长剑给一一斩断。

可是,他错了,他不知道梅林山庄这数百年来收藏的宝剑也是说不出的坚韧。在他们的双剑碰撞之间,立时有火花迸溅,耀眼夺人,但双剑的本身却丝毫不见破损。十几招下来,陈玉轩不得不往后跃退,停了下来。

这十几招当真震得陈玉轩的虎口颤抖不止,而七位长老握剑之手也微微震麻,相互吃惊,想不到他的内力竟会是如此深厚,比起他们这几十年间修来的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玉轩久战不下,内心的着急火速上升,久久不能平静,就在这时候,一阵山风吹来,拂过他的脸庞,让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静气凝神,聆听风声,耳边似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逍遥十二剑式,关键不是在剑式,而是在‘逍遥’二字。逍遥者,必是无牵无挂,无尘无我,时而感觉自己是一股清风,自由自在,时而又感觉自己像一潭清溪,欢快流淌。忘却心中所想,放下心中所愿,跟随着自然的风而起剑,随雨而落剑,天地时刻在心中,为自然,是为道,道法自然。‘逍遥’的正在意义就是自然。让自己进入清风明月状态,手中的剑就会如你所指,无所不能!”

陈玉轩听到这番话,慢慢地,手中的青霜剑由紧到松,念道:“心中有剑,剑中无招。”内心渐渐地随着这山风由紧到松,变得如一湖江水,波澜不惊,眼神顿时清澈。他握剑,再刺出,于他内心深处,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要破阵,而是融入阵中。

七位长老迎上他这一刺,岂料刚碰上,陈玉轩就避开其锋芒,随着他们的长剑走动。七位长老的长剑到哪,陈玉轩的长剑就跟到哪,“云剑式”使得浑然于胸。

七位长老对望了一眼,连续攻上,陈玉轩忽然试着变招,使用前一人的剑招去打下一人的剑招,或同或不同,或乱或不乱,七招过后,七星阵法开始颤颤微乱。

陈玉轩见已得势,捉住了时机,将七星剑阵的阵意渐渐地打乱。最后,七位长老再也不能控制方位,站得零零散散,剑法也变弱了许多。

陈玉轩瞧准机会,挥剑格下剑老六的长剑,回剑直刺剑老一,剑老一万料不到他的剑意转换,躲闪不及,情急之下挥剑格开。岂料陈玉轩的长剑快如闪电,瞬间又至,这一次竟直抵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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