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人族有一首流传很久的歌曲,讲述了一对兄弟的情谊。”—陲钰
峡谷底部的龙人族村民们热热闹闹地操办着这场盛大的婚礼。
成年雄性的龙人族们结伴外出打猎,年幼一点的男孩子们则跟着女人们去采集果实。
龙人族的崽子们围在陲钰公主的旁边,叽叽喳喳地看着大人们打扮着新娘子。
陲钰公主闭着眼,抿着笑,害羞极了。
村民来来往往地进出通往地面的密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这是他们自战争以来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喜事,每个人都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办好这门婚事。
整个村子,只有新郎处于一种懵逼又尴尬的境遇。
回忆录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忙碌布置房间的龙人族们进进出出。
打猎的龙人族们回来,和屋子里的女人们招呼一声,侧开身子,亮出身后骠肥体壮的猎物,引来了女人们一阵阵赞叹,血气方刚的雄性龙人们很是受用,嘿嘿一笑,又转身加入下一批打猎队去了。
一名龙人族少年走到回忆录的旁边,一屁股地坐到了床上。
回忆录看向他,他是一名龙首人少年,青涩的身板和稚气未消的脸颊上血点斑斑,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他应该是刚刚打完猎回来的小家伙,不知道想在屋子里的哪位姑娘面前展示展示自己。回忆录这么想到。
回忆录转过头,不去看他,专心思考着怎么处理这桩婚事。
那名少年却开口了:“回忆录先生,我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恩?”回忆录道,“可以啊。”
少年道:“那您能跟我出去一下吗?”
“有什么问题不能在这儿说吗?”回忆录转过头来,直视少年的双眼。
意外的,少年竟避开回忆录的目光,有些害羞地悄声说:“我怕,我怕她们笑话我。”说着,他悄悄地指了指忙碌的女人们。
回忆录也不知这个少年究竟是何意,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回忆录一开始想的那样。
“好吧。”回忆录起身,少年也跳下床,跟在回忆录的后面走出屋子。
俩人避开忙碌的村民们,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偶尔有小碎石顺着悬崖壁向下滚落。
“好了,现在你可以问了。”回忆录道。
少年嗫嚅道:“我……我……不敢,不,是不想去伤害生命,这……这是懦弱吗?”
回忆录不答反问道:“你脸上的血是?”
“是猎物的血,可是我并没有参与狩猎,只是在旁边看着。”少年道。
少年又道:“我不懂,我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逃避战争而来,喜好和平,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剥夺别人的生命呢?”
“你……”回忆录也不知道怎么劝导这名少年。
龙人族天性好勇,豪放不羁,好斗。也是因为这样,龙人族对于内部战争很是避讳。
狼生性残忍,捕杀猎物时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而当两匹狼因为发生矛盾而打架时,胜利者在扑倒失败者时,往往不会下死嘴去撕裂对方的脖子。
越是强大的种族,越是会避免内斗,因为这样才能延续下去,如果不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那么这个种族就会在内斗中慢慢被大自然淘汰。
鹿,被视为和平的象征,但是在发情期的雄鹿为母鹿争斗时,胜利者往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或者将对方驱逐出去。
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鸽子身上。
这名少年的心思在龙人族里无疑是一个异类。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想伤害生命,我……”
回忆录道:“你可以的,你可以不那么做。”
“……”少年道,“可是,我想成为一名像你一样的冒险家,不过,像我这样懦弱的人,怎么可能当一名冒险家……”
回忆录道:“你这不是懦弱,而是超乎常人的善良。”
“善良……”少年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
“而且你的善良不仅仅是对于同族的人,你对于其他生命也有一份同情心。”回忆录道。
“但是,我希望你的善良不是烂善良。”回忆录又道。
“烂善良?”
回忆录微笑着说:“肉好不好吃?”
少年思索一会儿,点点头。
“那肉是哪儿来的?”
少年道:“是打猎来的。或者……叔叔们养的。”
“当你吃到肉的时候,是不是就说明有一个生命死去呢?”
少年默不作声。
回忆录道:“这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我们不能去改变它。”
“我……”
“要是你阻止了战争,避免了龙人族更多的伤亡,让龙首人与龙尾人重归于好,这是不是善良?”回忆录继续说。
这回少年肯定地点点头,说:“恩。”
“那你说,要是有一个人阻止了战争,但是他又打过猎,吃过肉,你说是善良还是不善良?”
“这……我没办法回答。”少年说。
“他是善良的人,既然他认为战争是不对的,就说明他心中存有善意,这份善意会体现在他的日常生活中,这与他吃不吃肉,打不打猎并不冲突。”
“那您的意思说,打猎是对的?”少年问。
“打猎是为了养活族人,如果连族人的饥饱都解决不了,何谈别的东西呢?”回忆录道,“在我们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力所能及的时候,去分给其他生命一份的善良,那才叫聪明的善良。”
“当然,舍己为人更是一种大善,但是你要记住舍的只能是自己,而不能舍弃自己所在的群体。”
少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我可以牺牲自己去为别人,而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忍心让族人们吃不到肉,对吗?”
“没错。”回忆录道。
“我不是懦弱,是善良……”
回忆录道:“你要好好用你这份善良去守护你的族人们。”
“恩!”少年肯定地点点头,道:“我已经完全懂了,回忆录先生,我能拜你为师吗?”
“拜我为师?”回忆录笑道。
“恩,”少年认真地说,“我想和回忆录先生学到更多的东西,然后成为一名有作为的冒险家,走出龙人之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回来用我的经验与知识造福龙人族。”
少年坚定的眼神让回忆录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可以。”回忆录摊开右手手掌,手心处突然冒出一份卷轴。
回忆录将卷轴打开并展开:“这是回忆冒险团的契约,记录了历代冒险团的团员。”
少年看到卷轴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虽然他看不懂,但是他知道那些都是人名。
卷轴慢慢展开,呈现出的人名无一例外都是红色的,直到最后两个名字才是黑色的。
第十五代团长:回忆录
团员:宇文珏
回忆录解释道:“红色名字是说明这个人已经死掉了。”
“居然有这么多人……”
回忆录道:“回忆冒险团自第一代团长开创以来已有三百多年,当年也是传奇冒险团中的一个,只不过现在逐渐没落了。”
“怎么样,要加入吗?”回忆录问道。
“我……我可以吗?”少年又惊又喜地指着自己问道。
“虽然冒险家的确需要一定的能力,但是你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才是我们冒险团需要的。”回忆录说着将手放在卷轴上面,一把小匕首从卷轴里浮出来,回忆录抓住匕首,递给少年,“滴血到卷轴上。”
少年毫不犹豫地用匕首轻轻划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上面,滴上去的血瞬间变黑,然后化作少年的名字印在了卷轴上。
团员:龙吟
卷轴突然浮现三行幽蓝的字,龙吟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懂。
接着他的耳边突兀地出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回忆冒险团团规有三:”
“第一:任何时候,绝不可以背叛同伴。”
“第二:无论身在何处,永远不能忘记同伴。”
“第三:即便退出了冒险团,也不能忘记过去与同伴们的回忆。”
龙吟问:“这是?”
回忆录道:“那是第一代团长的声音,他在卷轴里下了一个契约,用来给新团员讲述团规的。”
龙吟道:“我会遵守到底的!”
回忆录道:“那是当然,不过以后你得叫我团长了。”
“不能叫师父吗?”龙吟问。
回忆录一愣,道:“可以。”
龙吟开心地说:“师父万岁!”
回忆录收了卷轴,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他们着急了。”
“等一下,等一下,师父,我给你看一样东西。”龙吟拽住回忆录的手道。
“东西?”
“恩,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这峡谷底部居然有一个密室,然后我在里面发现了一颗……”
“龙蛋?!”回忆录激动地问道。
“啊?”龙吟惊讶于回忆录为啥反应这么大。
“是,是一颗漆黑的龙蛋,我能感觉到它身上有一股危险的能量,一直不敢告诉族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这龙蛋居然在这儿。
回忆录连忙道:“快带我去。”
“遵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