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自从张兰娇给陈云彩赶回张田屋村去后,杜德威就对她动了心。每当他闲着无事的时候,她的面容都会象不速之客一样地闯进他的脑际。他知道,没出嫁而给人生过孩子的女人,是没人敢要的。而这就正合他的心意,因为张兰娇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早就叫他在心里想着她了。
在柴头岭村及其周围,他从年轻时起到现在,已搞过了十好几个这样的女人,只要他花上一点儿小本钱,她们就会对他投怀送抱。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本来按照女人墟的墟规,本地女人做出了张兰娇那样的丑事儿,都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他也找借口说服了他的老婆、女人墟的墟主温桂珍,至今没惩罚她。
杜德威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他为了防备温桂珍起疑心,吃大醋,他一直强按自己忍耐了近半年时间,其间先拐弯抹角地向包括杜克俭、钱金宝在内的好些常出外的人打听,才知道了张兰娇一个人住的地方,在这一日找到张田屋村来。
张兰娇给父母强迫住到了本村竹林中的一间破屋里,那破屋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是很冷清的。
杜德威来到这儿竹林,为了防备给张田屋村的人撞见,他选择了从最远离村子的地方进入。由于他太小心,眼睛不时四顾,看竹林里会不会有其他人,因此眼睛一直没往脚下看,走着走着,他一脚踩到了半干的牛屎上。
当他觉出脚下有一点儿软滑的感觉、低下头去看时,发现鞋已脏臭了。
“倒霉!倒霉!真是倒霉!”他烦躁地想,赶快脱下鞋去想找有水的沟洗一洗。这时他看见附近有个老太婆正好往他这儿望,这叫他更感觉触目和晦气了:“怎么这么衰呢?!出门还没见到张兰娇,竟然先踩到了牛屎!”
为了不给别人落下口实,他主动走到了那老太婆跟前,有些惭愧似地对她说:“我路过这儿,想不到突然尿急,想进竹林去屙,谁知却踩到了牛屎,搞到我鞋都脏了!”
说着他就拿鞋走到老太婆旁边的小水沟,用水把鞋洗干净了。
然后杜德威说他还很尿急,见老太婆背过身去了,便挨到竹丛前,也不去注意附近还有没其他女人女孩子,大模大样地就站着撒了泡尿。结果在竹林另一边看见了他撒尿的老太婆的孙女给吓得低叫了一声,快快地跑走了。
杜德威先离开了这儿,到远离这竹林的地方耐心地呆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拐到竹林最不近村的背后,眼睛四顾的慢慢走到张兰娇住的那破屋门前,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
“阿娇在家吗?”
张兰娇没有马上出现在屋门前。屋里静静的,也没有人应他。
他又喊了一声:“阿娇在家吗?”
这时在更破的灶屋里,终于露出了张兰娇带探询的头。
“呵,你真的在屋。这屋太破旧了,就你一个人住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张兰娇怔了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
“先进去,先进去。”杜德威脸上不见特别的表情,一边说一边便自己先走了进来。
张兰娇不好拦他,只得也从灶屋里走出来,随他进了厅屋。
杜德威对她摆摆手,快步奔到她的卧屋往里望了一下,这才转回她跟前。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张兰娇盯着他,纳闷的又问。
杜德威是这十里八村最有权力的人,还是女人墟事实上的真正管理者,在这毫无理由的情况下突然来找她,叫她不能不生出很大的不安。
“坐下,坐下,先坐下再讲。”
杜德威对她直摆手道,自己一边说,一边先在凳上坐了下来。
张兰娇猜不到他到底找她会有什么事儿,眼睛不再看他,带着一点儿不由自主的拘谨侧着身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也坐了下来。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着,那儿有一大叠新票子。
“钱是奇妙无比的宝贝,它可真是好东西啊!有了它,金屋银屋都可以住,没有它,就连住破草屋都会住不长久啊!”杜德威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
张兰娇琢磨着他的话儿,心里想:他会找她有什么事儿呢?
他盯着她的眼睛。
她有些不安,两只被寒风吹裂了的手互相绞扭着,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这钱,给你。”他突然把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张兰娇不看那钱,眼睛心不在焉地瞧着地上的一个苍蝇。
“我晓得你现在非常需要这样一笔钱。”
他含有深意地把眼睛盯在她的脸上,将钱推到了她面前。
张兰娇觉得他好古怪:她跟他无亲无故的,他给钱她干什么呢?难道他手给钱烧,要赶快把它脱手吗?
“你的钱,我不能要,我又没在你家做事儿。”
“你没在我家做事儿也可以要嘛,有什么要紧。”他笑一笑说。
“不得,我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的收你的钱。”
“那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今晚你人给我,我这钱也给你。”他决定不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
“我人给什么你?”张兰娇有些愣怔。
杜德威不知道她是真不理解他的话儿还是假不理解(她可是给杜克勤上过身的啊!)见她这样一副表情,只得赤裸裸地说:“就是我们两个都上床,全脱光衣裳啊!”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她一下子好象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脸刷地变了颜色,眼睛狠狠地瞪向他。
“你不用做样子了,你的事儿谁还不晓得呢?”
“不得!不得!再多钱也不得!”她固执地叫道,蓦地把脸儿转向了别处。
“你可真会假正经。给杜克勤得,给我就讲不得!”杜德威冷笑。
“是不得。杜克勤是杜克勤,你是你。杜克勤是我欠了他,你我没有欠。”
杜德威很上火,继续对她瞪视着,过了好一会儿又道:“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今日到底给不给我?”
“不给,我真的不能给。”
“哼,想不到婊子也会假正经,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他突然气得发抖,一耸肩说。
“你……你给我出去。”她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脸涨得通红,象看见鬼影一样直往后退,结果后腿跟撞在地上突起的地方,突然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他要来扶她,她没让他扶,他便更捏紧了她的手臂。
她的手臂被他捏得有些发痛,她因而又挣又咬。看见了墙角的尿盘子,捧起来就向他的头泼过去。他竟闪得很快,只有一点儿尿液溅到了他的身上,而她自己则因为用力过大,无法站稳,又跌倒在地上。
杜德威尽管没给尿泼到头,但也给受到了惊慑,****大减,嘴唇抖索了一下,然后就猛一跺脚,叫着说:“你敢泼我!你敢泼我!”
说着他就一拳砸在了她的头上,并用手点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倒灶坯,臭婊子,竟对我装正经!难道你真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底么!”
她被骂得满脸通红,但她连眼皮子也没抬,过了好一会儿她眼睛望望灶屋前的一块木板,觉得离自己太远了,才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更觉得屈辱了,想回击他,却又知道自己没那个力量,只能喘息着费劲地站起来,热泪滴在地上。
杜德威看见自己这次占不到便宜,只得先作罢,对张兰娇威胁着说:“你如果以后也不给,我有你好看!”
说着他就离开了这屋,走出门外时,一只大狗忽然从一个柴禾堆里猛地窜了出来,扑向他,吓得他高叫两声:“莫咬我!莫咬我!”然后飞也似地快快逃走了。。
回到家,凤嫂把一个脚炉放到他面前道:“老爷,外边冷,你刚回来,先暖暖脚吧。”
他“嗯”了一声,在靠椅上坐下,脱了鞋把冻脚放在了脚炉上。尽管张兰娇叫他受了点儿罪,他心里还是想着她,无法猜想她怎么在他的面前会那么的难以摆布。
“给我来一碗老火靓汤。”他吩咐凤嫂。
“好,就来。”凤嫂答应,走去给他端来了一碗热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