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跟踪苏永新知道了不夜住的地方和楼层。楼房没电梯,透过她上楼的身影,他很容易地知道她停在了哪一层。苏永新快步奔上楼,拦住了一脸疲惫在包里摸钥匙的不夜,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不夜,回家吧,你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重新开始,相信爸爸,爸爸一定要帮你找回快乐。”
不夜冷冷地盯着他:“我没有你这个爸爸,快乐,自妈妈去世后,我就没有了快乐。我今天所有的一切你有直接原因,现在你后悔了,晚了,我是永远不会回去的,请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很喜欢这种生活方式,也不想改变。”
她推开爸爸的手,他的手指焦黄焦黄,头发乱蓬蓬,穿在身上的西服皱皱的,不夜有了心酸,爸爸从来给人一种干炼精明的形像出现在外人面前,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邋遢,不由自主右眼滚出一滴豆大的泪珠,接着左眼也滚出一滴,坠地无声。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因她本来心理上还是那种不经人事的小女儿心态,霎那之间,却承受了又一样的痛苦。终于,在包里她摸到了自己的大门钥匙,插进门锁孔却怎么也拧不开,她内心还是慌乱如麻,抽出钥匙,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钥匙弄错了。这时,门开了,小美站在防盗门后面,异常夸张地说:“哎呀,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小偷来了,听见转钥匙声音半天没见人进来,我真有点害怕小偷在撬门。”
不夜没有理她,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说:“你回去吧,我没有什么话跟你说,我要睡觉,好困。”她关上了门,将苏永新关在了门外,伤了一个父亲的心。任凭这个老人在外面一人呆呆地站着。
自此之后,他毫不气馁,再去,去过多次,不夜拒绝和他见面,也不开门。并警告过小美如果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开门后看到是上次和她站在一起的老头,就说她不在。小美如实照办,后来那老头来的次数多了,她感到狐疑月月和她什么关系,就问不夜,不夜回答:“我欠他点钱,他老来找,烦不烦。”
“你现在又不是没钱,让人家老来找是很烦,你干脆还给他算了。”小美说。
“我手上没那么多,也不想还,拖一天就是一天了,管他呢,谁晓得明天是什么样子。”不夜吐了口烟圈,又弹了弹烟灰,很优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学会了抽烟,她忘记了,现在已离不开它,在心烦的时候她会习惯点燃一支。小美也不再多问。当然,她和其他小姐妹说起这件事时,很是不屑的样子:“别看月月清高得不得了,还是个喜欢赖帐的人,欠了人家的钱不还也不敢见别人的面,总是我替她来挡驾,真够烦的,找了个这样的人同住一屋。”
这话自然会传到不夜耳中,女人的嘴巴就是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更何况是这些总是闲得发慌的女人中间。她首先的感觉很是气愤,要去找小美质问,跟她说这些话的小姐妹对她说:“你去找她问,不明摆着是我跟你说的吗,当时在场的几人中间就我和你走得近,你知道她这个人就行,在外面混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大人大量就算了,以后少招惹她。”不夜点点头,与小美从此以后更是保持着距离。正好,那段日子之后,苏永新也没有再来,不夜猜他可能是公司的事太忙,他不可能天天有空就来找自己。她不知道,她真真切切地伤了苏永新的心,就像当年苏永新伤了王月华的心一样,都是刺痛且扎根在心底。苏永新没有露面并不代表他没有来,他会在楼下仰望不夜的窗户好一会再走。在公司里,员工都暗中风传老板的女儿的事情,待他一进办公室,立即鸦雀无声,这种场合他碰到了多次。一开始他没在意,认为是自己的严肃镇住了员工,还是会计部里的张会计吞吞吐吐地跟他说了实情,就是教陈文意办年货的那个张大姐,她一向以老板心腹自居,对苏永新的话从来说一不二,苏永新明白公司也需要这样的员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他也不亏待她,待遇要比其他的人好许多。
他听到员工是在议论不夜的事时,勃然大怒,声调提高了八度地骂人,吓得外面的员工战战兢兢,隔着没有拉上帘子的玻璃窗,他们看到老板扯开了衬衣领口,很大声地骂,这个声音传到外面每个人都听得见,因为外面的安静是一枚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老板在骂:“谁再在背后瞎议论,不想干的,趁早给老子走人。”敢怒不敢言的员工们唯有忍气吞声,变为在办公室外传来传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于不夜的新闻差不多苏永新和陈文意的熟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