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秋末冬初,除了气温骤降之外,白昼也开始短的可怜,当Younger迅速起床穿衣洗漱完毕后,天才刚蒙蒙亮。雷神战队冷色调的装饰,让Younger又回身添了一件衣服。转会至雷神战队时间还不长,他还不适应目前的生活环境,跟身边的新队友也还不熟悉,完全陌生的四周常常让他感到无尽的孤独,曾经在裂空战队和兄弟们一起奋斗的日子是美好的,现在只能留作脑海中惆怅的回忆。说到底,只能怪毒品,吸毒畅快一时,却只能毁掉一生。
Younger走到会客厅,在冰凉的皮沙发上坐下,像是老僧打坐一样,微闭双眼,一动不动,天空微微地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窗外一阵汽车轮毂的声音后,Younger站起身,走到了基地大门口。
他的客人到了。
一行七人,一个男的走在队列最前方,剩余六人左右相拥,背景中时一辆宽敞的金杯商务车,车灯并没有熄灭,看来车上还留着一个司机。七人走入基地,为首的先与Younger握了握手。
“你好Younger选手,我就是罗西达克公司投资总顾问,伍东盛,幸会。”
“你好。”Younger也随之还礼,紧接着一一与同行者打了招呼,之后便移步到了会客厅,大家都挤在皮沙发上坐下。
伍东盛打量着Younger,内心略微有些吃惊:“噢,真没想到Younger选手原来这么年轻,有二十了吗?”
“今年二十一了。”
“那可真够年轻的啊。”
“也不年轻了,职业都打了三年了,在职业选手里面都能算得上老大哥,再过个四五年,也就退役了。”
伍东盛倒吸一口气,看来电子竞技选手真是吃青春饭的,要说起来,Younger也是在伍仁现在这么大的时候开始打职业比赛的。
“嗯……Younger选手,昨晚我……”
“好,我就讲一讲。”Younger打断了伍东盛,昨晚伍东盛突然联系上他,表示自己有投资裂空战队的意图,并希望在第二天一早到雷神战队基地来听他讲一讲裂空战队,毕竟Younger是亲历者,说出来的更有参考价值。一听是罗西达克公司的人,Younger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Younger也丝毫没有半点含糊和隐瞒,把裂空战队所有的底全部曝给了在座的人。
“我是念在罗西达克公司的名誉才把实情说出来,希望你们答应我不要说出去。”Younger冷冷地说。伍东盛连连点头,并象征性地左右回头看了看他的部下们,部下们也都发了誓。
“那,照你觉得,裂空战队是一个可以有未来的战队吗?”伍东盛小心翼翼地问。
Younger却突然心里一紧,他现在是雷神战队的队员,按照道理,裂空战队一直是雷神战队的对手,而现在,自己却在帮着对手的投资商分析指点,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催使着他说下去。
“我……把所有都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要往裂空战队投真金白银,那就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实话说,裂空战队有着全CEA最好的教练团队,硬件设施也远远领先,只能说,它具备重新成为强队的潜力,但也仅此而已,如果你们合理把握这个潜力,那它是可以有未来的。但无论如何,我请求你们,如果决定投资后,请不要再让毒品毁掉职业选手的一生、毁掉一支战队。”
裂空战队的事件,对Younger打击很大,说到这里,他已经眼圈泛红,这恐怕,会成为伴随他职业生涯的阴影。
与此同时,裂空战队战队基地内,战队副经理霍友刚起了个大早,并立刻把所有战队的后勤保障团队召集到了基地,自从战队垮掉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活可以干了,因此这支后勤保障团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地来过基地了。战队出事之初,后勤保障团队的成员最为担心,一旦战队宣布不复存在,那他们必然面临失业。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好像也都适应了这么一个结果,内心的焦虑不安也渐渐淡化,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在外面找起了兼职。
按照霍友刚的要求,他们重新穿好自己的工作服,并打理地利利落落,虽然并不清楚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但就像指挥交通是交警的职责一样,穿戴好工作服也是他们的工作要求。
紧接着,队员们被叫到了基地会客厅集合,霍友刚一抬脚站上了一只小板凳,准备开始讲话,虽然只有不到三十人的听众,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庄重。
“距离CEA给我们的一个月期限就快要到了,如果我们还拉不到投资商,那各位跟我一样,下岗失业。”霍友刚说。
不过后勤保障团队的成员们并没有太大波澜,只是有人小声叹了两口气。
“咱们裂空战队曾经盛极一时,由于跌落神坛的速度令人惊讶,各个投资商无需多想就觉得咱们战队不是个善茬,因此我们拉投资商可是难上加难。”
“你这么一大早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下面不知道哪个员工突然问了一句。
霍友刚被问得一愣,紧接着笑容浮现了出来:“当然不是!我今天叫大家过来,是因为就算处境如此艰难,我也通过努力为大家找来了投资商,还是一家儿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世界五百强!”
“啊——”台下起了骚动,都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谈论着,不过可以看出,大家都是很高兴的。
“安静安静,”霍友刚走下了小板凳,“如果我们得到这家投资公司的投资,那各位的薪水只会比以前多不会比以前少,不过想得到投资,我们得让人家认可!”
“嘿嘿,霍经理,您直接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就好了。”一个年纪轻轻戴着厨师帽的成员问道,他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初入社会不算太久,他希望有个稳定的工作。
霍友刚低头瞄了一眼手表:“现在是7点10分,我们的财主9点会到,你们需要干的,就是把这个基地的晦气、所有污浊全部清理出去,要让我们的财主从基地里看到阳光、看到未来。具体的工作由我的助手给大家交代。”
霍友刚和助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说白了就是一些清理和打扫的工作,还有一些必要的准备,相信助手完全可以应付得来。霍友刚挺着胸走回办公室,边走边打心眼里感谢自己的舅舅——杨老师,他和杨老师并不算特别熟络的亲戚,当为这个事找上门的时候,杨老师都差点没认出来他,可霍友刚一口一个舅舅叫的比蜜还甜。
其实向投资商代表介绍一支战队并不困难,霍友刚甚至不用准备,张口便能讲得清清楚楚,最为难他的是,原战队经理李桐皓和四名选手的事如何解释清楚呢?被CEA除名,不是违反竞技道德的重大过失,就是违反国家法律,这哪一条说出去都不太光彩,都可以让投资商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投资。
事实上,从昨晚他接到罗西达克公司的电话起,他就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只是尽管绞尽脑汁茶饭不思,他都想不到合理的说法,说谎倒是不大可能,现在信息网络如此发达,只要下功夫没有查不到的事,但是需要说的有面子,说的不败坏现在裂空战队的形象。
外面的人卖力忙活着,霍友刚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反复排练一会的话语,直到助理上来敲门,告诉他罗西达克公司的人到了。
“妈的,怎么还早到了二十分钟。”霍友刚慌慌张张地跑出办公室,他的西服都还没整理好,脑海里残留着的回答话语也就先搁置一旁了。整个基地内已经是干净整洁,但他发现所有人像是行道树一般在门口处站成了两列。
“这是要干什么!”霍友刚喊道。
“霍经理,这是我安排的,这不就是欧洲古代宫廷进门的欢迎仪式嘛。”助理讪笑着,希望获得经理的认可。
“弄得这么官僚成何体统!”霍友刚本就惊慌失措,这下如同火上浇油,“我们要把基地最自然的态度的呈现给他们,要把各尽其责、努力工作的样子拿给他们看,这样他们能感受到我们的前途。都给我回归岗位。”
这下可好,二十多个人一哄而散,又干起了各自的工作。
霍友刚跟着助手来到了基地大门口,却惊讶地发现,长廊两侧曾经裂空战队的辉煌照片没有摘下来,这也是他吩咐助理干的事。助理瞧见照片,也瞬间想了起来。
这些照片属于过去的裂空战队,这些照片上的队员,被除名的被除名、转会的转会,甚至战队经理都锒铛入狱,投资商见了,怎么会觉得舒服呢?
“忘了忘了。”助理不断赔着笑脸。
经历这两件事,霍友刚现在就想炒掉他,不过伍东盛一行七人又照刚刚在雷神战队那样的阵仗走了过来,霍友刚见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是伍总吧。您好您好。”霍友刚迎了出去。
又是一顿客套和寒暄,霍友刚还假惺惺地问了问伍仁的学习情况,因为杨老师跟他说了,这个伍东盛是自己班上一个学生的父亲。
走近大门,伍东盛一行果然就被长廊两侧的照片吸引了,他们边看,还时不时地发出赞许的声音,霍友刚本身对伍东盛看到这些照片很紧张,但眼看反应还不错,于是他灵机一动。
“伍总,这些选手能取得成绩,得益于我们裂空战队顶级的教练团队和后勤保障团队,现在,我们的团队就在基地里继续着工作。”一旁的助理听了,嘴咧成了个倒月牙,选手不在了就变相夸赞团队,这水平高啊。
“好,那我们就上去看看吧。”
“好啊伍总,请!”
一行人上了二楼的大会客厅,一旁的橱窗内摆着各式各样金光闪闪的奖杯,霍友刚又一一介绍了这些奖杯,伍东盛虽然不是电竞内行人,但这些奖杯的分量也是略知一二,不得不说,裂空战队要是摆历史,那还真是有的炫耀。
紧接着,霍友刚带着伍东盛一行参观了裂空战队的队员训练室,队员寝室,甚至参观了后厨,照霍友刚之前的吩咐,后厨正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做着早餐。凭伍东盛的第一感觉,这个裂空战队的基地硬件,的确比刚刚去过的雷神战队要更加完善,当然,刚刚打扫干净也是立了大功。
“还有三楼啊。”伍东盛顺着楼梯往上看了看。
“没错,三楼是我们裂空战队的青训营,咱大家都上去看看,请!”霍友刚笑着,直到现在,伍东盛对裂空战队的事发是只字不提,这敢情好啊,正好自己也还没有想出个眉目,他开始由衷赞叹大公司的领导,更多放眼未来而不拘泥于过去,兴许,他还真就不在乎了呢。
上了三楼,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正在咔咔敲着键盘,眼睛一刻不停地直勾勾盯着屏幕,甚至有人上来了,他都浑然不觉。
“球球,快来跟伍叔叔问好。”霍友刚向小男孩招着手。
小男孩见了,停下了手中的游戏,跑过来向伍东盛问好。伍东盛满心欢喜,他笑着问小男孩多大了。
“十一岁!”
“呦,小学都还没毕业呐,这么小就来参加青训啊。”
“嗨伍总,这也是我们裂空战队对未来的长远打算,一名职业选手,从十八岁上场,到大约二十五岁退役,职业生涯也就那么六七年,再加上一些不可控的伤病因素啊、意外情况啊,我们作为一支成熟的职业战队,必须要有自己的后备兵源,以期长久发展和预防万一啊。”
伍东盛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这样做是对的,不过,他弃学来加入职业电竞,他的父母同意吗?”
“当然啦,我们在挖掘到每一棵苗子之后,都会跟他们的父母签订相应的合同,您看,”霍友刚指向墙边的一个柜子,“这个柜子最顶上一层,我们就保存着所有的合同,所以完全合规合法,也合情合理。”
伍东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表示自己很满足于今天的参观之行,示意部下们要回去了,霍友刚心里十分高兴,也许伍东盛忘了、也许他不想提那个问题,但无论如何,只要把这个棘手的家伙送走,自己就又有了思考的时间,于是他点头哈腰着要为伍东盛送行。
当霍友刚跟助理把伍东盛一行又送到长廊处时,伍东盛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霍经理,我还得问一问你,这么优秀和完美的裂空战队,怎么一下子就被CEA除名掉那么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