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浩然和菜帮子坐在黄老师的车上飞奔。安吉拉坐在黄老师的旁边,昏昏欲睡。
他们已经去过黄龙,正从雪宝顶山上往回走。
很不幸的是,才开了半个小时,车抛锚了。
安吉拉跳了下来,车外的气温低得吓人,她又穿得少,嘴唇立刻冻成了紫桑葚。
风雪迷漫,很多车从他们身边快速驶过,任凭黄老师怎么招手都没有人停下来,大家都忙着赶路。黄老师好不容易拦住一辆大卡车,车上的司机下来看了看:“没办法,你这车看不出什么毛病。哪儿坏了?”
“我要知道还找你?”黄老师垂头丧气。
“那你只好找交警了。”司机跳上车,“有困难找交警,这路上,谁也帮不了你。”
“我给钱!要多少?五百?三千?随便!”
“不是钱的问题,我总不能一路把你拉下去吧?再见义勇为我也不能把自己小命儿搭上呀!你知道从这儿到城里有多远?那么大的雪!又是下坡,你不要命我还要呢!”司机说着,开车走了。
黄老师站在公路上垂头丧气:“这下好了,完了!早不抛锚晚不抛锚,这鬼地方!前不挨村后不挨店,海拔近四千米,气温摄氏零度,它抛锚了!这破车!”他狠狠踢了现代越野车一脚。
这时候,一辆摇摇晃晃的大东风迎面开了过来,黄老师赶紧跑过去:“师傅,救命!”
大东风停下来了,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司机伸出头来:“啷个搞的,趴窝了?”
黄老师说:“不知道什么毛病,反正走不了了!”
“那不要老命了?我也没辙呀,怎么救你?”
“那你能不能下山的时候帮我叫个拖车来?你看我,拖家带口,再不上来就没命了!”
老司机挥挥手:“这个倒没问题,我反正要下去,看到警察,替你带个信儿!”
黄老师感激万分:“那太谢谢了!”
“你们就安心等着吧!”老司机说着,扔过来一包东西,“瞧你们冻得,这个给你!”
黄老师接过来一看,是一块巨大的白面馍,黄老师又惊又喜又感激:“谢谢,谢谢师傅!”
老司机挥挥手走了。
黄老师赶紧把馍递给安吉拉,安吉拉却不接,再也顾不上什么名主持人的风度仪表,几乎要哭了:“怎么办?怎么办?冷死我了!”
黄老师指指她身上:“能穿的都穿你身上了,明仔的夹克都脱给你了。叫你多带点衣物,你说拍照不好看。这下好看了吧?”
安吉拉跺脚:“我怎么知道跟你出来会这么惨?”
“这是上高原,不是在逛仁和春天!”黄老师没好气了。
安吉拉大为光火,再也不像温柔似水的日本淑女:“反正跟你出来就是不顺!”
“那你自己走好了!”
“怎么走?这破车!”安吉拉也使劲地踢了车一脚。
“你还踢!再踢你就自己长翅膀飞吧!”
黄老师从安吉拉手里抢过馍,自己揪了一块放在嘴里,再递给齐浩然。齐浩然还没有吃,菜帮子劈手抢了过去:“给我!”
菜帮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齐浩然靠在车里闭着眼睛不吭声。安吉拉看着菜帮子:“这种东西你也吃得下去?”菜帮子不理她,使劲咀嚼着,趴着车门叫:“黄老师,还有没有水?我好渴!”
黄老师烦躁地一挥手:“后备箱,自己找!”
菜帮子叫着:“那么冷,我怎么下去?”
黄老师真的快抓狂了,捏着拳头望着菜帮子瞪眼睛,齐浩然睁开眼睛看了菜帮子一眼:“你最好还是安静点。”他跳下去,在后备箱里翻了半天,只找出一瓶矿泉水、一袋奥利奥饼干,他想了想,取出两块,递了一块给安吉拉,再给菜帮子一块:“咱们就这点食物了,从现在起,要节约能源,估计一时半会儿咱们走不了。”
黄老师看他一眼:“你倒挺有远见的。”
菜帮子一口把饼干吞了下去,来抢齐浩然的:“再给我点儿!”
齐浩然一把将他推开:“少来!别人还有份呢!”
菜帮子嚷嚷着:“水,我要水!给我点水!”
齐浩然把水递给他,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一点,走到车子前面:“黄老师,到底什么毛病啊?”
黄老师再把前引擎盖打开,看了看,钻到车子底下:“这不正在看嘛。”
齐浩然蹲下来:“马达没问题,车胎没问题,也许,你应该看看油路,先看看油门,再看油管,还有,水管进出口,再有,就是沉淀杯破了没有。”
黄老师正忙着,没在意他的话:“啊?油路?油管没问题啊!水管?我再看看水管,沉淀杯——什么是沉淀杯?什么玩意儿?”
齐浩然说:“你先看看,实在不行我来。”
黄老师一下子钻了出来,他现在是抓了稻草就当保险绳:“好好好,你来你来!”
齐浩然冷得浑身哆嗦,也顾不得地上的积雪,一骨碌钻到车子底下:“给我手电。”
黄老师把小电筒给他:“仔细点儿!”
“什么破手电——出门在外带个小萤火虫儿……还自驾游呢!这点儿光怎么够嘛?”车下传来齐浩然嘟嘟囔囔的抱怨。
“能看就行了,你嚷嚷什么?”
一会儿,齐浩然从车下钻了出来,又打开车盖看了半天,“我说怎么回事……气门弹簧断了。”
“什么?!”黄老师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齐浩然指指车下,“你自己看看。”
黄老师皱着眉:“这下好了,弹簧坏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这么个小东西,哪里有备用的?这破玩意儿!”
黄老师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的雪山发呆:“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怎么坏事都让我遇上了?明仔,有法子没有?有没有?”
他再转过身,明仔不见了,他一愣:“明仔?明仔!”
齐浩然又钻到了车底下:“我想起来了,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一个乡下孩子,见过几辆车?你有什么办法?你给我出来!”黄老师蹲下身,使劲拍打着车子,“出来!你再折腾,把车弄坏了,我们更走不了了!”
齐浩然没有再吭声,也不知道他在下面捣鼓什么,黄老师胆战心惊地钻了进去:“你不会把车拆了吧?再弄坏了我们就当神仙啦!九寨沟野人传说!”
齐浩然:“你放心,这种事情我遇到过!我爸爸有次开车……”
“什么?”
齐浩然用嘴叼着小电筒:“扳手!”
黄老师爬出来找到扳手递过去,齐浩然又叫了一声:“改锥!”
黄老师叹了口气再爬出去:“你就不能一次说完?”
他在后备箱里翻了半天,把改锥找出来,趴在地上看他:“小爷,东方爷爷,告诉我,你到底要搞什么?”
齐浩然把折断的气门弹簧取了下来,放在嘴里吹了两下:“看看,是不是断了?”
的确,气门弹簧断成了两截。黄老师惊讶地望着他:“真的假的?你还真看出来了?那怎么办?”
齐浩然想了半天,把断了的两段弹簧反过来再装上去,拧紧,然后钻出来:“好了,试试。”
黄老师现在看他的眼光像在看九寨沟小林妖:“试试?”
“试吧试吧!”齐浩然一挥手。
黄老师发动了马达,车子能动了!
齐浩然拍了拍巴掌,举起双手:“哈,搞定!我太有才了!”
安吉拉和菜帮子都欢呼起来。
黄老师皱着眉看齐浩然:“见鬼了!你怎么会……”
齐浩然赶紧止住他:“得了得了,我这也是撞大运,算我们运气好!”
黄老师说:“那赶紧上车呀!你想跑回去啊?”
齐浩然跳上车,哆嗦着:“哎呀,还是车上暖和!我成冰棍了!”安吉拉把他搂进怀里:“明仔,你真棒,你太棒了!”
黄老师的目光充满狐疑:“我看他不是太棒了,他是太怪了!一个乡下小孩,从哪里知道什么油管水管沉淀杯的?你是人精?”
菜帮子看了齐浩然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
齐浩然赶紧挠头:“瞧不起乡下人不是?现在有车的又不止是你们城里人,我爸也有车!”
“你爸有小四轮儿!可不是现代越野!”
“那不是我聪明嘛,举一反三。”
“我不明白你,我搞不懂你,自从你到城里后,我就搞不懂你了……”黄老师看了看他,“你变了,明仔。”
“大便小便?”齐浩然对菜帮子挤挤眼睛,哈哈一笑。
“好,这件事情先不说,我早就想问你了——第一件,前天在叠溪海子,我们玩迷路游戏,几个人中间只有你一个人根据太阳光的方向和树林的阴坡阳坡,找到了森林的出口;第二件,昨天在牧马山庄,大家去骑马,你居然是我们中间最熟练的人,连安吉拉都没你骑得好。那些牧民说,你练过,像个骑手,马见了你跟见着自个儿家亲戚一样……明仔,你告诉我,在榕树村,连牛都很少见,你到哪里去骑马?”
齐浩然愣住了,脸有些红,他摸了摸脑袋:“这个……黄老师,我本事还多着呢,不见得都要让你知道吧?”
“我是你老师,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这个……难道你认为认个路、骑个马都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这么小儿科的东西,这书上都有啊!我聪明啊!我要说自己还会开车、游泳、打高尔夫,那还不得吓死你?”齐浩然有些强词夺理了,“黄老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老师,你out了!对不对菜帮子?”
菜帮子怪笑:“就是,黄老师,可别小瞧明仔,他的把戏还多着呢!”
“我小瞧他?”黄老师说,“我是瞧着他怪里怪气——明仔,你不对劲,我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总之你小子就是不对劲……”
齐浩然狠狠掐了菜帮子一下,菜帮子叫起来:“干什么呀?又来了!我胳膊都青了!”
快到天黑的时候,好不容易到了山下的一个小县城,一行人在街上找了个干净的小饭店坐下,安吉拉拍着桌子嚷嚷:“老板,有现成的菜没有?赶紧端上来,饿死人了!”
两颊有着高原红的老板娘赶紧跑过来:“来了来了,小姐,炒菜要时间,现成的有羊肉热汤,要不要?”
安吉拉使劲吸着鼻子:“羊肉汤?太好了!快,一人一碗!”
黄老师看了看大伙,只见安吉拉、菜帮子都狼吞虎咽地喝汤吃肉,只有明仔端端正正地坐着,仪态优雅,从容不迫,仍然保持着英式贵族绅士般的风度。热汤上来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取筷子、摆汤勺,把碗端端正正地移到自己面前,还没有忘记对老板娘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声“谢谢”。在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返璞归真的时候,他从容得令人生疑。
黄老师看了他一眼,别扭极了。
这孩子真让他别扭。
并不是因为他造作、假模假式,恰恰相反,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一点没有矫情的意思,他从容优雅,仿佛天生就是那样,天生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贵族少年。哪怕穿着最简朴的学生装,仍然能看得出他的剑桥或者牛津出身。这个世界上有的人让人看着没劲,有的人让人一看就来气,眼前的明仔就属于后一类。
黄老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气。明仔不应该是这样。这个明仔让他不安定,让他心里惴惴不安,有点儿不敢相信。看来环境真能改变人,这孩子才进城没几天,就学成这样儿了,那要是再待下去,还不变成个大妖怪?要是他回到榕树村也拿着这架势,那他怎么向东方远交代?
不过,很奇怪呀,不是说就算是历经三代也别想修炼出一个真正的贵族吗,这孩子这才几天哪?
黄老师郁闷不已。
他再看明仔,那孩子吃完东西,静静地坐在那儿,小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平视,不偏不斜,下颌微收,鼻梁高挺……即使不说话,也带着一种高傲和脱俗……黄老师暗中皱了皱眉头。真不相信这就是那个在榕树村、清凉河边撒腿狂奔、嘎嘎大笑的放鹅少年……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鬼上身?黄老师心里有一千万个疑问。
而齐浩然此刻不知道沉浸在自己心灵的哪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黄老师异样的神色。
下午,齐家。
“少爷!”一个声音把明仔从痴迷中唤醒,他正伏在花园里的一朵玫瑰花上嗅个没完。
吴妈站在他面前:“少爷,出事了!”
明仔抬起头:“我知道出事了,你一出现我就知道有事。出什么事了?”
“小姐不见了!”吴妈气喘吁吁,“你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明仔背着手,“我又不是她保姆。”
“你一定知道藤尾小姐去了哪儿,好少爷,快告诉我,不然先生要骂的!”
“奇了怪了,”明仔摊摊手,“我真不知道。藤尾不是在学钢琴吗?今天是她的钢琴课时间。”
“钢琴老师早走了!”
明仔说归说,还是随着吴妈跑进了大门。他们找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见着藤尾的踪影。“坏事了!这下完了,我完了!”吴妈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来,“我得走人了!做不长了!”
正说着,齐盛天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进来,表情很凝重:“浩然,跟我走!”
开了很久的车,明仔和爸爸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公墓。
看着那些青山树木,再看看那些肃穆的墓地,明仔不敢再乱说乱动。
齐盛天一言不发,快步往山上奔去。
突然,明仔老远就听到了王富贵熟悉的叫声。他大叫一声:“王富贵!爸,王富贵在那儿!我听到了!”
齐盛天看了他一眼,转身循着声音往左边甬道转过去。果然,明仔一下就看到了,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个轮椅女孩着蓝色小圆裙的女孩子,那女孩身边是王富贵。王富贵一看见明仔,飞快地向他跑过来。
齐盛天跑了过去:“藤尾!”
明仔也跟在后面:“藤尾!你怎么在这儿?”
藤尾看到了他们,嘴唇哆嗦着:“爸爸!”
齐盛天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藤尾,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爸爸就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儿来?你让爸爸好担心……”
藤尾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她不安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我知道爸爸会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的,爸爸,不要这样,我不想看到你哭——哥哥,你也来了?”
明仔走了过去:“是。”
藤尾把手里的野花递到齐盛天面前:“爸爸,给你,你给妈妈!”
明仔往藤尾身后的墓碑望去,墓前已经有了一大束五彩缤纷的野花。墓碑上,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微笑着。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
齐盛天走过去,慢慢地把花放在照片前面,久久地立在那儿。
藤尾拉着明仔的手,指着照片:“哥,那是我妈妈。”
明仔转头对着她笑。
藤尾眼睛里都是幸福:“妈妈在这儿,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也有妈妈。”
明仔的眼睛里一下子涌上泪来,他把藤尾紧紧地揽在怀里:“我也不离开你,永远不。”
藤尾一下子抬起头来:“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永远不?”
明仔怔了一下,紧搂住她的手松开了,他讷讷地说:“我希望……我当然希望,永远。”
藤尾笑了:“谢谢你!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的话,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晚上,黄老师拿着公文包走进家门,忽然听见书房外的小亭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好像是明仔的声音。他悄悄地走了过去。
果然是明仔在打电话。不过,他哪里来的手机?黄老师怔了一下,那可是一款很精致的三星手机。
“时间还没到吧,你着什么急呀?”明仔一边说一边轻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
对方可能很急,很不耐烦,明仔再笑了一下:“没事啦,我知道了,换就换呗,好好好,开学时间我比你更清楚……菜帮子?菜帮子很好,他也回来了……”
黄老师走了过去:“明仔,在给谁打电话呢?”
明仔抬起头来,大吃一惊:“黄老师?!你回来了?”
黄老师望着他的手机:“哪里来的?”
明仔,不,是齐浩然——赶紧把手机往后一缩:“这个——这个,是我中奖得来的!”
“什么?你中奖了?”
“对,上午我陪菜帮子到电脑城去买MP3,电脑城商家搞促销,设了一种冲关游戏,欢迎大家都去冲关,奖品大大的!哈,对于我来说,那不就是小菜一碟吗?菜帮子不敢去,我就去了——最后,奖品就是我的了。喏,就是这个!”他举了举手机,一脸自豪。
“有这种事?”黄老师更吃惊了,“你去打游戏?什么游戏?”
“说了你也不懂。你从来不打。”
“对呀,”黄老师盯着他,“明仔,你好像也从来不打游戏吧,怎么就一下子成神童了,还得了奖?”
齐浩然怔了一下,脸有些红了:“这个——对不起啦,黄老师,我是到城里才学会的,白天你不在家,我就只好上网玩一下,你的电脑配置那么棒,不用太可惜了……”
“东方明!”黄老师暴吼了一声,“你给我出来!”
齐浩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黄老师抓住胳膊拧到院子里:“你给我站好!”
齐浩然大叫一声:“黄老师!”
“东方明,”黄老师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他叉着腰,原地转了半圈,脸都急红了,“这就是你这么多天在城里干的好事儿?你你你——你才来没几天,学会了摆酷,学会了上网,学会了打游戏……还中了奖!告诉我,我带你来城里,是干什么来的?”
齐浩然揉了揉肩膀,又痛又茫然:“黄老师!”
“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呀……”
“没干什么?”黄老师又瞪圆了眼睛,齐浩然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退,等着他发飙,不过,黄老师停住了,狠狠地吸了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好吧,城里不是我们待的地方,过两天就开学了,我带你回去。我可不能让你在城里毁了,我得向你爸爸妈妈有个交代。”
齐浩然傻了眼:“你带我回去?回哪里?”
黄老师又暴怒了:“怎么,你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搞忘了?”
齐浩然赶紧退后:“没忘没忘,我想起来了,榕树村,榕树村!好吧,我跟你回家,我跟你回家!反正在城里我也待腻了!”
黄老师满腹狐疑地望着他:“明仔,你不对劲,你这小子不对劲……你中邪了……好了,我走了,别再玩你那破手机!小孩子玩什么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