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祸临头
薛宝钗回到娘家，薛姨妈已苏醒过来，薛蝌、薛宝琴等正围在床边解劝。薛姨妈一见宝钗，不免哭道：“我的儿，你可回来了。你嫂子好歹毒啊。香菱的事过了这些年，又巴巴地翻出来了。你哥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宝钗少不得哭着劝道：“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妈妈早该知道，还说她做什么？想来都是哥哥欠人家的命，终久是躲不过的，才有这样的事，让妈妈白操了这么多年的心。按理我不该说哥哥，但事到如今也不顾得了，哥哥这样的竟不是儿子，竟是冤家对头。做儿子的只有立身正派，给父母争光的理，哪有哥哥这样在外面无法无天，惹祸上身，让母亲担忧的？母亲要不明白这个理，为他从早哭到晚，伤了身子，这可如何是好？想如今哥哥是救不了的，该人家的命债总是要还的。不如趁哥哥活口现在，把该收该欠的账目问问清楚。我虽是女儿家，但剩一口吃的，也绝不会让妈妈饿着。妈妈就权当我代哥哥尽孝好了。”又向薛蝌说道：“哥哥的案子只怕难以再翻。只在狱中多打点打点，让他少受点皮肉之苦也好。”薛蝌连忙应了出去。薛姨妈拉着宝钗，越性哭泣。宝钗只得耐心解劝。不一时，忽见薛蝌慌忙回来，道是：“大事不好了，姐姐家出大事了！”宝钗道：“怎么了？”薛蝌道：“不知怎的，来了许多披甲带剑的锦衣卫军士，竟将宁国府、荣国府团团围住，说是要奉旨抄拿呢！”宝钗正欲发话，忽听薛姨妈“啊”的一声倒在床上。唬得宝钗、宝琴连忙上前扶住。半晌，薛姨妈才流着泪对宝钗说：“好姑娘，你家的事情要紧，你哥哥的事先放一放吧。”宝钗流泪点头，因又对薛蝌说道：“好兄弟，你再过去打探、打探。既是抄家，想来内眷是不得放出的，但亲戚尚可出入。就说咱们薛家还有老人在里面需要接出，再多打点打点，想必看守的军士也会融通。”想了想，因又说道：“进去见了老爷、太太，千万记得说咱们薛家已经没事了，至于我们贾家的事，我正在外面想办法，要老爷、太太放心，万望保重身体。”薛蝌应了，赶紧起身去荣国府。薛姨妈哭道：“苦命的儿，万料不到连你家也出了事。早知今日，就不该应承了你姨妈。”宝钗道：“怨不得妈妈，这都是我的命。想来宝玉现是无职之人，还不至于有罪。不过是家道衰败而已，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妈妈只管宽心。”薛姨妈道：“宝玉没事我就放心了，若是连他也……，我将来可依靠谁呀？”宝钗道：“放心吧妈妈，宝玉不会有事的。”一时，薛蝌回来。宝钗忙问：“抄家怎么样了？”薛蝌道：“两府都已尽抄，太太、奶奶们都被驱赶到荣禧堂圈禁。”又道：“大老爷的罪名，听说是什么交通外官、倚势凌弱，已被革职拿问。”宝钗叹道：“依大老爷行事，我也早知有这么一天。”又问：“老爷怎么样了？”薛蝌道：“二老爷被问了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万幸只革职而已。”宝钗点头，放了放心。薛蝌又道：“凤姐姐被带走了，说是高利贷的事。”宝钗哭道：“二嫂子不听劝告，终究害人害己啊！”薛蝌连忙又道：“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差点忘了。”宝钗忙问：“何事？”薛蝌道：“宝玉哥哥也被人带走了。”宝钗闻言不由脸色大变：“啊？这与宝玉什么相干？”薛蝌道：“听说是金钏儿的事，什么逼**婢，不遂致死……”宝钗不禁失声痛哭：“这可是什么人使的坏呀？”薛姨妈听说宝玉出事，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一时间，薛家上下哭作一团。宝钗忧心如焚，起身便要赶回荣国府。宝琴一把拉住，说：“姐姐难道糊涂了？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啊！”宝钗一阵猛醒，自道：“可不是么？我可是急糊涂了。”看看全家上下慌乱到不知所措，反倒镇定下来。宝钗便在众人当中坐了，想了一想，缓缓说道：“既是没影儿的栽赃，想必并无实据，当官的也未必肯完全昧着良心胡判。当务之急是打探到宝玉关在哪里，打点好牢子，免得他受苦。想宝玉从小娇生惯养的，进了黑牢，如何经得起折磨？我必亲去探望！”又道：“金钏儿的事，事出内帷，外人何以知悉？想必内鬼就出在府中。琴妹妹，麻烦你替我进府，见了太太，就把我的意思悄悄告诉太太，太太自会设法找出真凶。蝌兄弟，官司上的事，还望你在外面多费心打探。你们两边一有消息，速来回我，我自会想办法救宝玉！”薛姨妈道：“我的儿，你一个新媳妇家，如何进得了狱中？”宝钗想了想，回说：“当年宝玉不是有一个丫鬟叫茜雪，被太太撵了出来么？是咱家收留了她。如今她已嫁了个男人叫张艺，现已是镇抚司校尉了呢。想来咱家的面子，她不会不给。若得到张大哥帮忙，便是龙潭虎穴，我也去得了。”薛姨妈道：“我的儿，千万要当心。”宝钗道：“妈妈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救出宝玉的！”说到此，宝钗的目光已变得越发坚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