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临时搭建的场地,我只觉得头昏脑胀。我实在是不喜欢那种虚与委蛇的感觉,如今的武林中人,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武林中人了。
三十年前,即便是琴心魔这样被人人称为大魔头的家伙,其实也是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只不过,他选择惩恶扬善的方式与常人不同,才会招致天下武林正道的抵制,终究演变成了所谓的“正邪”对立。但归根到底,琴心魔仍旧是一个心怀天下,且好行侠仗义的人。
没走几步,就见剑九与碧螺也走了出来。很显然,他们也不喜欢里面的氛围,出来透透气。
“阿木,凌旗木身边那个蒙着面的人,眼神好像是凌霜天师兄啊。”剑九边走近我边说道。
我这才想起,刚刚在里面时,凌旗木的身边的确有一个蒙着面的人,并且眼神极像凌霜天。只不过,他却不知,我并未把他偷袭我的事告诉玉泉剑派众人。只不过,他心胸狭窄且做贼心虚,以为我已经把事情说出来了,故而才蒙着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对于凌霜天,玉清子是打心眼里讨厌的。凌霜天多次将玉泉剑派的消息传递给他的父亲,这件事玉清子是知道的。只不过,玉清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并未追究且一直都是放任不管的态度。这才使得凌霜天,在玉泉剑派内部,一直都很嚣张跋扈。
对于剑九的话,我笑了笑道:“管他的呢,他自己不想待在玉泉剑派,我们又何苦去拆穿呢?”
剑九点点头,沉默着不再说话。而一旁的碧螺则是笑道:“阿木师兄,你怎么不在里面待着,而要出来呢?”
我咧嘴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喜欢那种尔虞我诈的感觉。你们两个不也出来了吗?”
剑九哈哈一笑,随即道:“这可不一样,我跟碧螺是懒得听他们在哪儿啰嗦,只不过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罢了。”
“我真是搞不明白,那个玄龟血有啥好的,为何这些人都如此疯狂的想要得到它呢?”碧螺嘟囔着小嘴,很是不解的问道。
我边走边说道:“谁不想功力大增,谁又不想多活几百年呢?”
“可是,这么多人在这里,你分一点玄龟血,我也分一点玄龟血。你增加三十年功力,我也增加三十年。你多活三百年又怎样,我也多活三百年。这样,跟没有得到玄龟血又有什么区别呢?江湖还是江湖,都服下了玄龟血,高手不还是比寻常人武功高一些吗?”
我没想到碧螺这小妮子想问题倒还真透彻,至少比里面那群傻老爷们看的透彻。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剑九说道:“剑九,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要先去一个地方。”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身后,碧螺很是不解的道:“阿木师兄,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剑九像是叹息了一声道:“阿木肯定不是常人,他时常想要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任何人都别想找到他。”
我没有转过头,也没有丝毫的停留,快步没入山林深处。
当我走到破庙之时,紫袍人已经与琴心魔相对而坐,面前则放着一张棋盘。看样子,他们两个已然对弈数手,且棋盘上的局势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但又十分焦灼,难分伯仲。
见我缓步走进破庙,天魔教徒尽皆拱手行礼。我却不等他们喊出声,便道:“都罢了,我去看琴老头他们两个下棋。”
说罢,闪身来到琴心魔与紫袍人身旁坐下。对于我的到来,琴心魔只不过咧嘴笑了笑,而紫袍人则显得十分惊讶。一子落地后,才疑惑的问道:“阿木,你怎的也到这里来了?”
不等我说话,琴心魔却笑着说:“这家伙是个漫天游荡的飞虫,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呗。”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他娘的再胡咧咧,小心小爷我揍你。”这才转而对紫袍人道:“那个狗屁大会甚是无聊,正好你要来游说琴老头,我自然要来看看,你是如何劝动油盐不进的琴老头。”
紫袍人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这下你可要失望了。我只不过提了一句,他就答应了。”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琴心魔,后者只是哈哈一笑道:“老子就这脾气,遇到对的人,说啥老子都答应。要是遇到那些狗日的软蛋怂包,老子不杀他就是恩德了。”
刚刚说完,却见紫袍人一子落地,然后开心的说道:“死局,你输了。”说罢,紫袍人起身,又道:“五日后,卧龙涧。”
这一句说完,紫袍人身体诡异的消失了。
我暗自皱眉,看着手僵在半空中的琴心魔,轻声问道:“是他吗?”
琴心魔点点头,将手中还未落地的棋子放下,这才说道:“是他。虽然他改变了容貌,并且刻意改变说话的方式跟语气,但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我也阴沉着脸,许久才说道:“如今,这可倒真是有趣啊,一个三十年前就该死去的人,一个被囚禁三十年的人,两个人再度相逢了。我是该替你们高兴,还是该怎样呢?”
琴心魔叹息一声道:“就这是命啊。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听你的建议,不要饮下那茶杯里的东西,也不要碰玉泉剑跟绝命琴。说不定,现在我跟阿月两个,早就过上了儿孙满堂的生活了。而他也安安心心的当个道士,一样受人尊敬。”
“现在才后悔晚了。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要退出江湖,我倒是可以收回你得到的一切,这样你就可以······”不等我说完,琴心魔却摇头道:“现在还退个屁。你要是收回,老子还不得让那些狗屁的正道人士给挫骨扬灰啊。罢了,我也该准备准备,五日后,我们两个又要再度联手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张准备了很久的地图,递给了琴心魔,这才说道:“这是进入不死谷的地图,要是哪一天你跟他厌倦了,亦或是看透了,想要放下一切,就去不死谷里面吧。”
说罢,我起身准备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对了,你为何又要答应他呢?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好吗?”
琴心魔收好地图,淡淡一笑道:“我欠他一个人情。三十年了,是时候偿还了。”
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