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丝丝的兴趣愈发高昂,从她这个位置正好瞧见陆琴风按住冰壁的四指整齐地排成一条直线,第一个入眼的明明是最短的小指,但奇怪的是她似乎觉得原本应该偏长许多的无名指竟然被小指阻住了视线,接着是稍长的中指被无名指挡了指尖突出的寸许,然后是食指被中指无可避免地隔在了另一方,易丝丝当然不会认为他就是单纯地把四指故意并成一条线那么简单,但为了打击他那种自信的“嚣张气焰”,于是口中冷笑道:“只不过是将指尖插入冰层的骗人技巧而已,这个我也会啊。”
陆琴风微笑不语,突然拇指陡地按下,小指应势而起,这时留在冰壁内的四指竟依然排成一条直线,然后便听“嚓”地一声刺耳的异响,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此时,陆琴风留在冰壁内的四指连同掌心突然像是边缘受了重荷的翻板整个倒翻了一百八十度,转而成了手心向着易丝丝。
“这是没可能的,”易丝丝一双原本似注满幽潭清水的翦水瞳此刻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琴风那一只修长的手掌,看着那皙白的似乎不含丝毫杂质的掌心皮肤,以及掌心边缘同样皙白的不含丝毫杂质的冰面,她的心竟禁不住抖了一抖,然后才现出俏丽面庞上不能掩饰的惊诧,道:“我明明没有看到你手臂有何动作,但你的手掌……这怎么可能?你是如何办到的?”
陆琴风只是冲她神秘一笑,却没有答话,但见他突然将翘起的小指插入冰层内,同时又拔出了中指,然后,同样的事情便又发生了,陆琴风的掌心倏地逆向翻过,转而用手背对向了易丝丝。
易丝丝这时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好奇,蓦地娇嗔道:“陆琴风,你这个混小子,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还不快从实招来?”边说边扬起春葱般的右手,作势若陆琴风不听话乖乖回答便要一掌掴下。
陆琴风却像是故意要气她,突然一把抽出冰壁内的四指,接着两手抱头,作势欲要鼠窜,口中还装作害怕至极地颤抖着道:“姑娘别打,我投降,陆某投降,好玩的东西都送给你,陆某立马滚蛋,这还不行么?”说着,真个向前窜了两步。
“别动,”易丝丝突然拦在了陆琴风身前,恶狠狠地道:“你今天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就别怪姑奶奶我不客气。”
陆琴风不得不停步,否则便要一头撞上了这个刁蛮女的胸腹,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个开始还对自己冷漠无情、打击仇视的易丝丝因何会态度突然间变得刁蛮横行起来,竟似当自己是她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但他原本就缺乏对付女孩子的经验,以前整日面对着茹儿时就觉得备受煎熬、难以伺候,所以才会逃脱她的束缚,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个刁蛮精怪的易丝丝,他更觉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毕竟她才从司马长卿的伤害中恢复过来,自己定不能够使她幼小娇弱的心灵再度遭受伤害。
他无奈地抬起头来,两眼自然朝上望去,首先入眼的是她那一对微鼓的,虽然被一层厚实的棉袄隔着,但陆琴风依然能够从它微微顶起的胸部感受到它的坚挺,然后是尖而微翘的下巴,红润的樱唇,娇巧的小鼻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凌乱的被一阵风吹的乱舞的刘海……她的长相其实很是俊美清丽啊,只是自己先前都没有注意欣赏罢了,陆琴风在心底暗忖道。
“你……”易丝丝突然被陆琴风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俏脸微红,忍不住皱了皱娇巧的鼻子,道:“你这个无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陆琴风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突然站直身躯,绕过她看了一眼仍端坐在她身后几丈远处修养的易南天,想要用易南天来转移她的思绪,于是便故技重施道:“你的父亲此刻可能已经恢复了体力,我们行动的时候到了。”说着便要转身。
“等一下,”易丝丝这回竟然没有被他的话题给转移目标,不依不饶道:“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陆琴风暗骂一句该死,心忖只怪自己心太花,遇上漂亮女子就情不自禁,但为了不让对方产生误会,只得道:“其实老子方才看着你的脸,突然觉得你很像老子的一个旧识。”
“真的么?”易丝丝幽幽地道:“你是在骗人吧?”
陆琴风瞎掰惯了,这时突来灵感,竟装作毫无所惧地直视她的眼内,“呵呵”笑道:“老子在中土时有也一位朋友生着像丝丝姑娘这般翦水眼、灵猫鼻、樱桃小口、明眸皓齿、粉嫩颈项。嘿嘿,只是脾气没有姑娘大而已。”
当你害怕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不敢看着他说话,陆琴风正是深明此点,所以才故意表示出一种无所畏惧的样子,更直眼盯着易丝丝,让她没法看清自己的虚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易丝丝产生畏惧,当然,他绝对不是害怕她的刁蛮,也不是害怕她的冷漠,更不害怕她的无情,但却害怕看见她那种眼神,那种看似无情却裹含一种幽怨凄婉的眼神。
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恋”,但陆琴风却深知自己不能爱上她,这不仅仅因为卓葶仙子,还因为他和她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两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的结果。更何况他总有一天会走的,他是属于流浪者,绝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所以他的这种做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对方绝望,让她彻彻底底地对自己产生绝望。
他无疑已经做到了,因为易丝丝看着自己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是绝望、最后竟变成了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突然,只听她幽幽地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何还要对女子观察如此细微呢?”
陆琴风从她的口气中听出的只有调谑而没了幽怨的味道,于是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口中同时苦笑道:“这个可能是天生遗留下来的毛病吧。只因我生下来本是个男孩,结果在幼年时候遭到一次惊吓就变得失去了做男人的根本。但我骨子里却还是男性的阳刚居多,所以才会对女子们的身体有欣赏之心。”
易丝丝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露出一个很是奇怪的笑容,接着才转身朝易南天走去,口中淡淡地道:“也许吧。”
陆琴风对易丝丝的这一番动作很是不解,尤其是她最后露出的古怪笑容和说的那句话,他总是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这时易南天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道:“你们真是一对怪胎,明明跳墙进庄这么一条正道不走,却偏偏要寻找什么暗门,走歪门邪道。”
陆琴风猛一仰头,便见威风不可一世的易南天英气飒爽地如一擎天柱挺立在自己身前,怪眼斜睨着自己,一副看你小子很不顺眼的模样。
“呵呵”,陆琴风见到易南天这种雄姿,那还不知他已完全复原,当下扫了扫天空渐渐浮起的一轮皓月,突又回过头来看着易南天,摇头笑道:“老易素来被冰原称作足智多谋的领袖,难道连老子这招惑敌之术也看不出么?”
“你小子也懂惑敌之术?”易南天蓦地笑骂道:“别以为某家不知,其实你这个小混蛋是因为见到庄内的守卫突然变得森严密谨、无懈可击,所以才不得不学那鼠辈们找暗穴来钻。”
陆琴风无奈地苦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老易你这条人精。”说话间,他的人已来到了方才向易丝丝耍把戏的那道墙壁前,然后两手对称地贴上壁面,却没有再动,反而后过头来,看向易南天道:“一般来说,正常的壁垒暗门应是从地下穿过,然后深入里进的某一位置。但是这座净月山庄的外墙不设门径,这道暗门若打开后果真是一个敞开的大门,那也说不定。”
“这么说,我们只有五成机会,”易南天向陆琴风缓缓走近,但双眼却瞬也不瞬地盯着陆琴风两手贴住的那道墙壁,道:“一是暗门从地下穿过,我们成功闯入庄内;二是暗门打开后却是敞开的大门,我们无可避免地被护卫发现,只能通过强硬的手段闯庄。”
陆琴风点了点头,苦笑道:“老易你分析的果真精辟入理。看来我们只有一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