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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中的事

忽视地面上的灰尘,罗伊在街边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件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七月,魔都夜晚的空气中蔓延着燥热,这却让习惯了末日寒冬的罗伊感到了舒爽。

只是这并不代表在街边睡一觉不需要御寒,现在他的身体还是没法承受住风餐露宿。

而且,对于直接在外面睡觉的人来说,出没在大街小巷各个角落里的蚊子可不会嘴下留情。

习惯性地取出手机,想要确认一下时间。

在按下解锁键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种已经用尽了能源的电子设备,现在只能当成是一块板砖使用了。

无奈摇了摇头,罗伊准备将手机放回到兜中。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劈手从罗伊手中夺过手机就开始向远处狂奔。

短暂的愣神之后,罗伊撑地而起,朝着对方追了过去。

——————

赵三是个小偷。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光彩的工作。

但和那些贼眉鼠眼,行事鬼鬼祟祟的同行相比,赵三更喜欢一些有技术含量的操作。

自从某次在地铁站中,他从一个女人的包里顺走手机,又突发奇想地将之藏在一名总是偷看对方的男人身上之后,他心中的某些开关就被打开了。

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告诉对方有人偷走了她的手机,并隐晦地指出对方的身份。然后看着两个人吵作一团,又在对方身上发现赃物。

最后,选择对那些被吸引了注意力的路人下手,并一次性收获了数十个手机钱包的经历,这如同导演引导着一起的感觉,让赵三几乎控制不住要发出欢呼之声。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虽然惊险,但是当他掌握了这种套路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一般的小偷了。

学习分析目标,隐藏自己,误导他人,全身而退。

在大街小巷中,纵横疆场,多次出手,无一痕迹。

如同刺客一般,委身暗影,行与阳光,一击夺命。

然而他最后还是栽了。

这件事情就在他将脏水泼在某个便衣身上的时候,赵三把自己暴露了出来。

被捕之后,他的照片登上了新闻与报纸,在被誉为‘神偷’的同时,成为了这一行当的名人。

在看守所中,认识了许多有才而且说话好听的小哥哥小姐姐,让他产生了回家的感觉。

只可惜,那些警察还是死板地将他放了出来。

所有的财产被当做赃款收缴的赵三,总会恶意地想象那些道貌凛然的警察,在黑灯瞎火的隐秘房间中,露出贪婪的神色瓜分他财产的场景。

他出奇地没有因这感觉产生愤怒。因为在他的眼中,所有人都只是行走在这世间的掠夺者,唯一的区别只是身份不同而已。

对方的手段更为正当而且隐秘,但这边,却需要更多的努力与智慧。

不过现在,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漆黑的夜晚,是属于坏人的美妙时间,隐藏的光明之下的罪恶,就此浮现。

既然被人尊称为了‘神偷’,那么已经被加入黑暗势力的赵三,自然需要作出某些符合身份的行为。

在这个安静的时间里,他可以随意地在大街小巷中完成踩点工作,看看有哪些地方增添了新的摄像头。如果时间再晚一点,他还能碰到一些下班回家的程序猿和美工狗,那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过现在,赵三却在街头发现了一个新的猎物,就像是在网游里发现了随机刷新的稀有精英怪一样,让人不可抑制地心动。

坐在街边的少年身上,沾染了一层与整洁衣物不符的灰尘。

一身的绷带有些狼狈,但是从对方身上展现出来的某种气质,还是让人察觉到了他的不凡。

而且,从那些可以被称为名牌的衣服上,赵三还可以轻易地估算出对方家里的收支境况。再进一步进行推测,不难想象这名看似狼狈的少年手中,会持有一台价格不错的手机。

加上对脏乱好不在意的眼神,和平淡的动作。

原来如此,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么?

至于绷带的话,那么应该是遭受了家庭暴力吧?

这些空虚的有钱人身上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所以这个猜测也并不无可能。

赵三放缓了脚步的声音,同时压低了身体,尽量贴近墙壁,控制着自己的影子不被路灯拉扯进入到对方的视野之中。

如果说宽恕孩子的错误,是大人的职责,那么让这些熊孩子明白,世界的残酷不仅是在家里展现,也是一种必要的责任。

在罗伊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赵三出手了。

肌肉猛然膨胀、爆发,利用独属于大人的蛮横力量,从有些瘦弱的少年手中抢走了对方的财产,然后向着他预想中的路线飞速狂奔。

——————

追赶着小偷的罗伊,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如果是面对面的战斗,他或许还能利用经验和意识上的差异取得优势。但面对力量与速度的蛮横对比,他只能面对毫无置疑的失败。

仅仅两百米的奔跑之后,罗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之中。

空荡荡的街道,给罗伊带来的除了无可奈何之外,就是一股难言的屈辱。

他深知败者的咆哮,只不过是对敌人的赞美,而胜利者则获得话语权,所述一切皆为正义。

这就是实力至上世界的真理,无论是什么样的时代,都是通用的至理。

沉默地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将书包留在了原地,给本来就不急对方的身体如果加上个累赘实在愚蠢至极。

只是在走回到之前地点的时候,罗伊看见了那名抢走了他手机的男子,正举着他的书包,对着罗伊挥手。

赵三的脸上出现了独属于恶人的邪恶笑容,然后大声地对着罗伊喊道:“年轻人就要多吃点亏才好。这些东西就当是你的学费了。”

话落,转身逃跑。

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再次分离前冲,想要追赶对方,却没能跑出几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数个小时的行走已经让他非常疲惫,而在中午之后没有进食过的罗伊,终于失去了力量。

手臂上的伤口开裂,在包扎的绷带上染出斑斑血迹。腿部的已经不再是因为过度劳累而出现的酸胀,反而像是生长过程中出现的抽筋剧痛。

买水时,找零的硬币从兜中掉落出来,滚出好远。

直到撞击在少女鞋边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罗伊的瞳孔突然放大,怔怔地看着将硬币捡起来,并走到了自己身前的少女。

“少年,需要帮助吗?”

大半夜依旧cos成炮姐的千夜,眼中带着莫名的光彩,如此问道。

罗伊的嘴角微微颤动。

早在前来的路上,他已经设想了无数再次相见的场景。

提前准备好的打招呼方式,用来试探对方的话语,以及如何与对方拉近关系的利益,就像是被冲入了下水道,消失无踪。

星海璀璨,月色柔美。

罗伊的眼角突然就变得模糊,而鼻子也莫名地出现了酸涩感。

发自内心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

“千夜,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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